她对傅正则说道：“我二叔这个人，我回沈家的时候他将调到山西去了。也就是一个多月前才从山西回来。”
他从未这么亲昵地喊着她的名字，哪怕是情动时，只是克制地唤过“芳宁”。
联想到最近王恒昌的事情，傅正则的眼里闪过一丝讽意。
来不及思索，她脱口而出，“当然是……”
但占据她整个耳朵、整个心房的，却是眼前人浅浅的呼吸声。
一身正三品孔雀补子的衣服在他身上显得宽大起来，沈二爷似乎又消瘦了许多。
良久，沈芳宁被吻得晕乎乎，她脑子被绮丽的色彩充斥、占据。
沈芳宁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秋水盈盈的眼眸里蕴藉着雾气，流光潋滟，里面满含着疑惑。
他在等着她的回应。
是谁？
和他从胸膛涌上来的轻笑。
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沈芳宁的唇擦过他的脸颊，傅正则的手从她的耳骨上放下，转而环住了她纤细的腰。
她父亲一死，明明沈家最有出息的人就该成了他。沈老夫人决不容许沈二爷在这个时候调出京城。
他说得模糊，以至于沈芳宁回想了好几次都没有听清傅正则口中的是琴谱还是情谱。
有时候她装作老成的模样，可在他眼里就是稚气未脱的小姑娘。从来都没有变过的烂漫。
得了中意的答案，他便知进退得没有再为难沈芳宁。
“宁宁，”他哑着声轻笑，似乎压在了心中很久，厚积薄发的气势让沈芳宁微微地缩了缩下颌。
他多么想看见这双唇上染上旖旎之色。
沈芳宁嗔他一眼，作势要挣开他的怀抱。可挣脱无果后，她便识趣地偃旗息鼓，埋头在傅正则的肩上，腻声道：“除了你，还能是谁？”
傅正则揉了揉她的耳朵，“宁宁。”
她紧闭着嘴，就是不肯说。
他见了傅正则，既不熟络，也不生疏。只是拍了拍傅正则的肩膀，递过了一杯酒。
若是轻而易举地说了，就显得太没有骨气。
更遑论如此？
他不依不挠地问着，丝毫不肯放过她。
沈芳宁想了许久，似乎只有同朝为官的傅正则才能解答她这个疑惑。
错错杂杂、滴滴答答。
她还不打算告诉傅正则。
他不疾不徐地问道，然后缓缓地俯下了头，在靠近她那耳骨的地方，两片柔软的唇贴在了上面。
沈芳宁听后，心里留了意。摇摇头，她说起：“只是想着今晚有二叔，便想起了这件事而已。”
“是谁？”
没有等到沈芳宁的回答，但傅正则抚过她的鬓发，温柔地问：“琴谱旁的画像，画得是谁？”
毕竟他如今也不好过，也免得让他徒增烦恼。
她想不通，沈二爷为什么放弃京城里的官职，而自请远调。
“你知道他为什么调到山西去吗？”
傅正则看着小妻子仰着头看她，明艳的脸上却是状似小鹿的一双眸子。她很白，于是脸上有一点点的粉色，也可轻易地察觉。
譬如雨落在廊檐上的声音，亦或者打在芭蕉叶上的声音。
“是琴谱还是情谱？”
又唤了一声她的名字，但这次似乎充满着无奈。
和他所有的气息都不一样，微微凉的，仿佛春雪融化时触及在指尖的感觉。
霖雨沥沥，竹骨伞上滑落下一滴一滴的水珠和雨幕融为一体。沈芳宁和傅正则并肩走在羊肠小路上。
傅正则打量着沈二爷，他今日回来身上还未换下官服。
他也没有避着沈芳宁说这些朝堂之事，只是问道：“怎么了？”
热意滚沸中注入的一汪清泉。
唇瓣覆在上面，慢慢地撬开了唇、齿，继而肆无忌惮地掠取，进攻。
可显然面前的人非要她说出那一句话，沈芳宁气势瞬间锐减了三分。
傅正则凝睇她略鼓起的脸蛋，那两片晶莹柔润的唇似乎是妖女摄人心魂的铃铛。
微热的气息恍若东风一吹，过耳即消。却又不知不觉间留下浅浅的印记。
傅正则说道：“你二叔原先就是王恒昌手下的人……不过两年前他该入六部的，但是由于他自请远调山西，便是另一个人填补了刑部部郎中的职位。”
但即使是那样，她也被激起了一片涟漪。
既然沈芳宁愿意当个锯嘴葫芦，索性他就做那个撬开葫芦的人。
沈芳宁羞赧地嗯了声，她躲闪着眼神，似乎在努力回想起净慈寺后她在那张洒金笺上写了什么。
今日的天似乎暗得很早，二爷也似乎很忙，临近天色昏暗时才回到沈家。
外面的雨潇潇，可沈芳宁却不知天地、不知时序。
她的耳骨被吹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