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傍晚风很温柔，孔翎坐在驾驶位的后排，微微摇下一点车窗，打量着管修林和岑溪爱巢周边的环境。

    孔翎眼底是平静的笑意，点点头告诉她，“雪色，我想去看看管修林。”

    她无声地叹气——

    孔翎脱下穿了多天的病号服，换了一身米白色的长风衣，配一双白色的羊皮短靴，长发柔顺地散下来，虽然又重新化了妆，眉眼精致依旧，可整个人气质温和许多，看上去还是不再那么有侵略性了。

    只是夜晚离月亮稍微近了那么一点。

    她坐在床上，忽然开口问她，“你买橙子了吗，我想……吃个快乐橙。”

    孔翎记得这附近就有一所不错的初中和高中。

    孔翎再次把头扭向窗外，看着一条街对面的人来人往的广场，轻声告诉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雪色，你不必觉得这一切原本该都是我的，替我觉得不值。”

    有人推门而入，依旧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她转过头，逆光的时候冲着门口笑了一下。

    秦雪色在她面容一派的云淡风轻里觉得难过。

    下午五点半，吃过晚饭，查房的护士准时来检查一遍，确认她身体各项体征都还算稳定以后，这才算完成了这一天的治疗。

    这间病房外没有梧桐树，十三层，太高了，没有任何一棵树能长到这个高度。

    “我哪吃的了这么多，说了买来都浪费，你还每次都要带。”

    醒来暮色四沉，晚霞漫天，因为太热烈，甚至好看出几分寂寥的意味。

    秦雪色开着车，送她到达管修林和岑溪住的小区。

    她恨铁不成钢，“十二万块一平米，学区房，设施一流，出行便利，好着呢，你瞎担心什么！”

    孔翎是最怕冷的，VIP病房的空调每天都吹着暖风，她把自己包裹在被子里，下午的时候沉沉酣眠一觉。

    秦雪色有些疑惑地看她一眼，从袋子里拿出个橙子，给她切好递过去，“为什么是快乐橙？”

    孔翎没有答话，只是有些无奈地劝她，“你公司很忙，不用每天在这儿陪我……我按时打点滴做治疗就好了，你睡在这儿还不方便。”

    孔翎被她数落得哑口无言，只好不再劝了。

    孔翎垂眸看了眼盘子里一瓣瓣水润多汁的橙肉，拿起一瓣，送进嘴里咬下，抬眼的时候只是对她笑而不语。

    “是我自己。”

    秦雪色实在听不下去，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她，“我不陪你？我不陪你你又要关机失联一星期，我找到你的时候都昏迷在家大半天了！你知不知道那天再晚来医院一会儿就……”

    秦雪色深深看她一眼，咬紧牙关，扭头不再去看她。

    孔翎闻言垂眼，怔了一下，然后才在镜子里对她笑，“我当然知道好着呢，他……向来是个稳妥的人，怎么可能委屈了她们母子。”

    秦雪色收拾好东西，检查了一遍孔翎今天吃饭的情况，吃得虽然还是少，但看得出来，她确实有尽力多吃一点了。

    你见没见过孔翎真正爱一个人的模样。

    回忆起曾经的一切，她早想得清楚明白，“我们爱的人都是凡人，不能拿圣人的要求来苛责对方。我没什么放不下的恨和悔，如果说有，我这辈子唯一恨过的人，甚至不是陆戈。”

    刚刚来的路上，不远处就经过了一个大商场，带着超市和一整条热闹的步行街、小吃街。

    把心都掏给谁的模样。

    秦雪色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立刻就看穿了她的想法。

    秦雪色满脸不在乎地拉开冰箱，把水果一袋袋放进去，“你不吃我晚上还吃呢，少废话！刚睡醒想不想吃点什么，我给你洗个苹果？”

“你要爱你自己。”（陆戈 高H）

    小区的大门是高档且阔气的黑金色，小区内自带幼儿园，医疗站，泳池和健身房。

    10月中的B市已经彻底开始让人感到冷意了。

    她一双手满是针眼，秦雪色看在眼里，欲言又止，到底还是问她，“想不想出去走走？”

    经年后再提起那时的撕心裂肺，她也终于和眼泪痛苦渐渐和解，“其实我没怪过他……爱与独占欲密不可分，当时那样的情况，换成是我，我也不能保证我不会因吃醋而发狂。”

    商场有一家非常大的数码店，前不久还刚刚开了一家大热的网红奶茶店。

    孔翎声音越来越轻，秦雪色看着窗外那一对走来的夫妇，谨慎地打量了一眼孔翎的面

    秦雪色眼眶发红，转过身不理她，继续放着水果。

    ***

    她一生穿越过多少风浪苦痛，收敛了一身的戾气，到了今天，留下的只有淡淡的柔和静。

    她坐在车上想，他和岑溪的孩子出生后，大概也会过得很幸福。

    她看了她许久，到底还是拿着车钥匙站起身。

    她坐起来，在死寂的病床上坐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