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色这一生都忘不掉那天哭到崩溃，最后心如死灰的孔翎。

    如同陆戈那样，一个深爱过，却还是纠缠不休的前任，到底能如何毁了一个人，她清楚。

    我再走过这条街，曾经和我一起走过的人不见了。

    连这个再这个再重返故地，重见故人的我，也不是我了。

    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却早已泪流满面。

    她一个人熬。

    哪怕这一切，不是她孔翎给的。

    钢琴曲温柔缓慢地倾泻而出，是一首K.Williams弹奏的钢琴版《白月光》。

    是赎罪，是忏悔，是行善积德。

    街道两旁的店铺，开没落了，再盘出去，换上新的店主，迎来新的顾客，卖新的东西。

    我所想念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她有话想讲给什么人听，可终究只能自己在心里，一字一句，滚烫地烙下来，永远铭记——

    曾有人问过孔翎，“你究竟能有多能忍？”

    没有人想给她一个好结果，一辈子给她安心，给她一个家了。

    尽管有那么多痛到心肺碎裂的日夜，用尽各种办法，声色犬马也罢，纸醉金迷也罢。

    在两人婚礼那天，她托秦雪色给管修林和岑溪送去了重金红包，却被悉数退了回来。

    而是不得不如此。

    后来，落下一身伤病的孔翎辍学，依旧去做了模特，按照从前管修林鼓励她的那样。

    有时候秦雪色甚至很难说，她到底是为了谁的梦想。

    她不愿，不能，不舍得毁了管修林。

    秦雪色忽然觉得车里太闷，伸手随意打开了电台。

    为她死去的两个孩子，和一切爱过她的人。

    她甚至是在别人那里才看到的他们的结婚请柬。

    孔翎还是让管修林失望了，她一辈子都学不会爱自己。

    “你要记得，你的幸福，是我放手给你的。”

    我们是彼此的陌路客。

    秦雪色看她关上车窗，不敢再犹豫，立刻踩下油门。

    可后来，爱她美丽的人有很多，爱她的人，管修林之后，她却再没遇过。

    风也不一样，云也不一样。

    可我就是这么一路，踏着痛苦和苍凉，走过来的。

    甚至连这条路，几年前也已经翻新过。

    孔翎用这笔钱在麓山捐了所小学。

    也弄丢了所有爱她的人。

    秦雪色打着方向盘，从镜中看过去的时候手指一颤。

    秦雪色开始劝过，后来也只能沉默。

    总有一天会习惯的。

    “我一次也没有再找过他了。”

“你也一定要相信爱情啊。”

    她再没打扰过管修林了。

    ***

    然后，身边一茬接着一茬地换男人。

    那一夜，她在凌晨四点的高速上疾驰，撞碎了高架桥的栏杆，离车毁人亡只有三厘米的距离。

    我说不出口。

    这棵树上的叶子，当年的那些早已凋落了，埋进土地。新生的这些高挂枝头，我不曾见过它们在风里飘摇的样子，它们也不曾见过我。

    她笑了笑，只是模棱两可地说——

    就如同她的沉默一样，孔翎的放纵也不是本意如此。

    我每一步都觉得苍凉、痛苦。

    彼时身边经过的那些路人，也不是同一批。

    那么，和谁躺在一张床上，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看着第一批孩子们坐在教室里读书的那天，孔翎笑着站在风里想——

    在车窗关上的声音中，她看着秋日暮色里的碎叶，被车轮碾过。

    最后一眼，停留在远处幸福的即将变成三口之家的管修林和岑溪身上，孔翎摇上车窗。

    人生有太多苦痛，最痛不过“不得不”。

    她的身体在超负荷损伤后一直没有养得很好，她开始酗酒，抽烟。

    曾在深夜中照亮她的那抹无瑕白月

    那副模样，她曾想，不必再见第二次了。

    她也想和爱的人一生美满，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和和美美地过完这一生。

    没有附加新婚夫妇的只言片语。

    孔翎静静听着这首歌，后视镜里是管修林渐行渐远的身影。

    习惯了就好了，人们总是这么说。

    孔翎在第二年，听闻了岑溪和管修林的婚讯。

    天生痛觉敏感的人其实不必怕，世事会一遍一遍地把身上太过细碎的神经割掉。

    她只想他娇妻稚子，家庭美满。

    车子缓缓驶离此处，车窗内的孔翎，和车窗外的管修林岑溪默然擦肩而过。

    后座的她一身温柔的米白色，目不斜视地离开。

    她需要人陪，否则就会在深夜里辗转反侧地想起那些太罪孽深重的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