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想。她立刻答:可是,可是董事长那边呢?你让我相信他突然信佛,日行一善?
溶溶月光洒在床上,顾沉又看了一会儿她露出的半个乌黑后脑勺,下了命令:明早九点,我们去怡和售楼部,怡和半岛不行还有嘉湖山庄,加州花园,你选出来为止。
沅沅?他再度轻摇她露在被子外的肩头,顾沅像甩虱子一样抖了抖肩,飞快将被子拉至耳朵,随后一动不动。
她从床头抽一张纸巾撸鼻子,开启的窗户外边忽然冒出一个黑幢幢的巨大影子,唰一声纱窗被弹起,一个脑袋探进来。
你说过我要对你诚实,你也不能骗我。
他无奈道:我走了,记得锁好窗,别贪凉,夜里有风,吹多了头痛。
他浅棕色眼瞳笑意闪动,像一只傻气麋鹿:我哪有?
他眼睛锁住她,像在思考是否要回答这个问题。
这些事都不需要你担心。顾沅故意学着他的口气小声道:你能一辈子管着我吗?
顾沉连忙捂住她嘴,示意她轻声,我做什么都没差,你一定要离开,这样你的病才能好。
她等了一阵子才跳下床,冲至窗边向着左右张望,一个昏暗的影子在下方一楼凸出的露台上闪过,贴着红砖外墙跨进阳面卧室的窗台,消失于墨蓝色夜幕,除了顾沉不会是别人,也不知他怎么无声无息地跳到一楼去的。
顾沅没由来的伤心,差点又落下泪,原本想接着问为什么顾起澜要他去当警察,最终却只说一句我要睡觉了。然后便掀开蚕丝被钻进去。
灯光并未调的很亮,但依然能映出顾沅通红的眼睛和脸上的一片惨白。
顾沅从没考虑过这么长远的事,一辈子很漫长、很遥远,从说出这三个字开始到一辈子的终点,全是不可能预知的未来。
顾沅毛骨悚然,从脚底板升起一股恐惧,在尖叫的前一秒,朦胧的月光清晰照在黑影头上,她全身瘫软,呆呆地坐在床边。
真的,我不用再吃药。
就这么戚戚惨惨想着,枕头渐渐被打湿了,顾沅坐起来,打算去用冷水洗下脸,免得第二天早上眼皮肿起来,谁都知道她哭过。
顾沅背过身,闭上眼不理他,这是她曾经最惯用的战术假装他不存在,用以表达对他决定的不满和抗拒。
他几步走过来握紧她急道:怎么了?哪不舒服?
什么?顾沅一时反应不过来。
为什么?她并没有表现出一丝惊喜,反倒困惑加惶恐,像个被训话的小孩。
顾沅一惊:我的病早就好了。
我会去投考警察学校。
那我不在的时候呢?我问过戚婶,她讲你先前下课走路回家也不肯做车。
买楼啊,给你住的,你想住哪?
因为你故意吓我!顾沅原本气得不想说话,但又忍不住:你想干嘛,放着门不走非要翻窗户。
通加工成他不耐烦的表现,越想越觉得是后者,因为在他心里她已经不值得在乎,他们的世界终归是截然不同的,只剩她一个人在等待他施舍一点关心
他的独断专行影响不了顾沅急迫的追问:代价呢?代价是什么?
她恨恨地把窗户开到最大,回到被窝忍不住腹诽:考什么警察,做贼算了。
你想一辈子这样?顾沉的眼睛在黑夜里发亮,慢慢蹲下直至和她平视:一辈子不坐车,也不坐飞机,连电梯都不敢坐?
她捏紧拳头:我不喜欢坐车!
卧室一片寂静,只能听到顾沅轻微的呼吸声,仿佛她真的已进入梦乡。
顾沅缩在被子里毫无反应,只听见背后传来低不可闻的摩挲声,床单上的月光一暗一明,纱窗被拉起,窗户在咯吱声响后又被关上,然后再无动静。
你没有。
她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换上审讯罪犯的神情,双手叉腰:你怎么上来的?
顾沉并没有生气,反而充满耐心:就因为我不能一直陪你,你才更应该快点好起来。
他俯下身凑近,手指轻柔地捋了捋她耳边翘起的头发:明天我带你去选户型,有大窗户,你一定中意。
这些事都不需要你担心。
是我。那影子落在地毯上,丁点儿声响都没有,飞速扭开台灯:别怕。
你疯啦?掉下来怎么办?
顾沉有些尴尬:我怕你不给我开门。
顾沉变魔术一样攸地从裤兜里抽出两份广告彩页:怡和半岛,嘉湖山庄,你中意哪个?
我当然不开!她皱着鼻子嗅了嗅:你喝酒了,好难闻,离我远一点。
我下来的,从屋顶。
果然是这样!顾沅跳起来:你要帮他做坏事,做违法的事!
顾沉皱眉,放下广告单:你不想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