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妥协了,点点头:数到二十我就回来。
那双浅榛子色的眼眸里装着闪电:梁沅!别让我讲第二遍。
这样啊,温士明问:这么晚还不回家,学校明天不上课吗?
见到老朋友聊了聊。
一个高大身影忽然挡住灯光,顾沅一惊,抬眼见外面站着穿便装的温士明。
温士明一手臂搭在车顶上,看上去比在警署时可亲:放宽心,阿sir已经收工了,和同事来屋村宵夜,你阿哥怎么把你丢下,他跑哪快活去了?
顾沅在他硬硬的胸上按了按,红着眼睛问:万一我真的错了呢?
我和你不一样。
他脸上的微笑一闪而逝,他极少真心的笑,像一种罕见的自然现象,比如流星划过天幕,短暂而炫目。
他没反驳,只是俯身去检查她受伤的脚:你刚刚踢到门上,有没有事?
他下颚一绷,两只手穿过她腋下在肩胛骨上按了按,顾沅两只胳膊立刻酸得脱了力,软绵绵垂下来。
顾沉按下挂断键。
他将钞票递给收银员,对方怔怔地盯着他脸出神,他眯起眼,收银员脸涨红,飞快给他找零:抱歉先生,我看你比较眼熟,所以不好意思。
不,是她错了,她多想告诉他真相,可她羞于启齿,又或许他已经猜到了,可她还是不敢张口,从什么时候起,她不再将所有心事都对他讲呢?
顾起澜笑起来:现在不一样。
他看一眼墙上挂钟,将近十一点,便利店只一个哈欠连天的收银员,坐在柜台尾的小电视前看连续剧,他口袋里的行动电话此刻振动起来,顾沉走到角落。
顾沅沉默,一点继续话题的意思也没有,温士明的态度却更加随和悠闲,靠着车右脚搭在左脚踝上:长大了
那我也有错,我是哥哥。他的手好大,一只手几乎可以包住她毛绒绒的头顶:谁让我比你重九十磅,高十二吋
顾沉拎着两个冰袋,对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头绳发愁,花花绿绿的颜色,有的还粘着兔耳朵或者米奇老鼠头,他记得顾沅小时候最喜欢跳跳虎,但小女孩总是一时一个样,他放弃了纠结,从架子上各样抓了几个,连同女式凉拖一起放到柜台上结账。
十吋。她坚持。
讨厌的眼泪又涌出来,顾沅也厌恶这样软弱的自己,她想表现的更成熟更冷静,向他证明她已经长大,但很明显她失败了,除了无理取闹和哭诉她还会做什么?
你知道我脾气坏,以后我再惹你生气,你就打我,他捏着她攥得紧紧的小拳头放在胸前:像这样,好不好?
去哪?他环顾四周,路边除了零星餐馆酒吧,有一家全天候便利店还亮着灯牌。
顾沉轻轻地摸她后背,仿佛在安慰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顾沅拽住他:我也去。
顾沉给她擦眼泪:以前是我不好,我会让一切重回正轨,我保证。
不许这样叫!不许你这样叫我!顾沅突然扑上来撕打他,对着他头脸一通乱拍乱挠。
我很乖的,我明明很乖的,可你还是走了他不让我见你,你把我丢下了,丢下我一个人
顾沅再度哽咽:骗子。
电话里咳嗽一声:差馆好玩吗,玩到现在还不回?
妹仔,一个人?温士明低头打量车内:你阿哥呢?
顾沅下巴朝不远处7-Eleven的红绿招牌扬了扬。他在便利店。
我太太过世几年了,家里就剩个女仔,在警校念书。
顾沉抓住她,砰一声巨响砸上车门,厉声喝道:给我坐下!
见到就好,你知道要做什么。
温sir不也在捱夜,温太放心你?
顾沅故作天真地趴在车窗边:阿sir,我超速了吗?
你鞋都没得穿。
沅沅他的声音变得再轻柔不过:哥哥错了,你别哭,别哭了好不好?
顾沉不知道两个人怎么又吵起来,额角像有人在打鼓敲锣,他无奈地看着她倔强的眼睛道:你就不能乖一点听我把话
顾沅被电了似的从座椅上弹起来,打开门就要逃出去:我不要!
顾沅盯着他疾步而去的背影,突然想到他的脸刚才被她抓破了,也不知道他记不记得买止血胶布
她的指甲修地很短,擦过他脸颊时还是留下一道血痕。
顾沅气鼓鼓道:你当我傻的吗
那你给我买一双嘛。
他捧住她的脸:我们不能好好说话吗?
她翻下遮阳板,小镜子里映出一双红肿眼睛,还有她脸上的红巴掌印,除此之外一片苍白,她看起来真像只幽灵,顾沅吓得慌忙又把口罩戴上。
顾沉微微摇头:我去给你买冰块,不冰敷你明天路都走不成。
顾沅的脚踝肿的像馒头,她觉得很丑,拉下裤腿挡住他视线:我又不是纸糊的,医生都说没事,你不要再大惊小怪啦。
买人字拖啊,肯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