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圈是皮筋上裹了层布，它们不一样的。

    顾沅舀了一勺冰激凌送进嘴里，露出少女坠入爱河般的甜蜜微笑。

    只有这个，将就一下。

    你应该先吃汉堡。顾沉目光涣散的开着车，脸上透出颓丧的懊恼。

    好吧。他只能放弃，扔开那条不配当发圈的橡皮筋，继续搂着她。

    他伸手取下那个橡皮筋弹了弹，要给她绑头发，顾沅瞄到即刻摇头：我不要。

    发圈不也是皮筋？

    柔和的晚风将路边康文署新栽培的月季花香送到鼻端，天幕中林立的高楼大厦灯光忽明忽暗，好像萤火虫一样，顾沅靠在他肩膀上，悄悄揉了揉眼睛，很久以前，她曾在这样的季节里追逐真正的萤火虫。

    你忘记你以前偷吃沙冰，结果犯急性肠炎，半夜背你去医院急诊科吊水。

    他像老了十岁一般叹气：别再提什么无理要求。

    顾沅的眼睛又蒙上泪光。

    顾沅注意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恐，突然又破涕为笑。

    顾沅轻轻摇头，神游天外般任他将冰激凌和汉堡一股脑的都装进M记外卖袋，系紧了抛到后座上。他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好像那是一包刚拆除完毕的定时炸弹。

    冰激凌杯子脱手掉在膝盖上，草莓味的那部分恰好砸中白色三叶草logo，顾沅仿佛没感觉，张大嘴巴：你别开玩笑！

    车速慢下来，他说：以后我天天给你烧菜做饭。

    顾沉四处瞧，遮阳板上套着一个黄色橡皮筋，他以前为了方便把停车票据塞在里面。

    她盯着他侧脸，又吃一勺，果然见他倒吸凉气，仿佛她吃进肚的不是糖和奶油，而是穿肠毒药。

    发圈都会夹头发。

    他立刻投降：我还要用毯子把你裹得只露出脸，然后抱着你，一面摇一面唱《月光光照地塘》。

    不是玩笑，我不会再回美国，我会留在本埠工作。顾沉一边说一边停下车，从中央扶手的储物盒里翻出纸巾给她擦拭，巧克力糖浆全沾到她身上。

    不，它取下来会夹到头发。

    你搞搞清楚，是你挂我电话。顾沉捏一下她的下巴：你还和戚婶讲我号码是诈骗犯，让她不要接。

    她撅起嘴瞪他：你是哥哥，你比我高十吋，比我重九十磅，你本来就应该照顾我，无条件的包容我，当我伤心的时候紧紧抱住我安慰我

    什么？顾沅突然怔住，失落地盯着手套箱上的半个汉堡，嘀咕道：我以为，我以为我至少能和你吃一样的东西就算不在一起。

    我都是自己在宿舍烧菜煮饭。

    你好久都不给我打电话。

    有温热的水划过脸颊落在手背上。

    顾沅呆呆地凝着他，她也搞不明白，明明顾起澜的脸和他那么相似，但一个如同噩梦般鬼影森森，一个却可以让她感到全然的安宁温暖。

    顾沅闷闷的声音从他胸口传来：没有发圈。

    顾沉无奈道：谁和你讲我吃快餐？

    听到什么？你马上就又回学校，隔着东西半球怎么盯着我？纽约有时空穿梭机啊。

    顾沉心虚地瞥了一眼后座：是你说不吃了的。

    我不是和你解释过，是我的护照出问题，我总不能闯关。

    你怪我？她浑身的刺都竖起来：你觉得我烦？那你还回来干嘛，是美国佬不给你发绿卡？

    顾沅眼崛崛地道：因为我还在生你的气，你骗我说圣诞节就回来，结果呢？

    发圈不会痛。

    我会用我两只眼盯着你。

    他捏起黏糊糊的杯子问：你不吃了吧。

    所以是你食言了对不对，我为什么不能生气？你为什么不能多打几个电话？

    他听懂了，真的抱住了她，放在她脖子上的大手摸到热汗，他梳拢她濡湿的头发握在掌中，低声问：我给你扎起来好不好？

    那会我才多大？现在我的肠胃很健康也很坚强。她报复性地又挖掉几乎是一半的香草球塞进嘴里，冰得太阳穴隐隐抽痛。

    顾沉给她买了两球冰激凌，一球是香草味，一球是草莓味，上面还淋着巧克力酱。

    可它过一会儿就化掉了。

    今天不用，她垂下眼喃喃道：不用毯子，太热了。

    等等，你到底比我小七岁还是十四岁？

chapter 5 冷冰冰

    我从地图上看的你大学城附近有三家麦记，四家家乡鸡（KFC），你不吃饭的吗？

    她想顾沉如果不是在开车，现在已经扼着她脖子逼她把冰激凌吐出来，但他双手仍紧紧抓着方向盘，下定决心般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要离这些垃圾食品远远的，听到没？

    顾沅愤愤不平：麦记标榜自己是纯美国口味，菜单都是英文，你在美国吃快餐，凭什么不让我吃。

    他呼出一口气：我难道没打？是你一直在电话里哭，哭得我什么都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