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之隔的洛府外刀剑声成片,数次仿佛已近在耳畔,又因着最后一道防线而没能更进一步, 拉锯之下, 所有人都在变得疲惫。
徐老都督沉沉喘了口气。
冷风拂面,夹杂冰凉雨水,让洛桑陡然一个激灵,她扬声问肖烨:“看到殷傅远了吗?”
攻打洛家抓住殷怀霜应是殷傅远的首要要事, 但此刻殷傅远却不在, 那只能说明,
冬夜凉雾, 坠坠积到一处,至后半夜终落了雨。
徐老都督艰难道:“陛下既然在这儿,那远林呢?”
殷怀霜使人读的那几封信俱是近半年来,殷傅远与徐远林的来往通信,其中言及不少违逆之事,违逆细谋,光是那几封信,已足够徐家抄家灭族。
实在不上道,殷怀霜按了按眉心,陡然失去耐心。
殷怀霜抬手示意暗卫退下,他抬手拾起最后一封信,似有若无瞥向陷入沉思的徐老都督。
殷怀霜提起手边的书信,目光灼灼,“徐老都督可还记得这封信?用不用我来告诉你,这是九年前三皇子部下自关外九死一生归来后写给你的求援信。”
殷怀霜轻哂,他可不是做慈善来回答问题的。
肖烨攀上枝干,借着树体的掩映观察战势。苏庭柏将兵马的指挥权全权交给肖烨,由肖烨指挥人马抵御。
而殷傅远在这个时候到都督府,意味着什么,徐老都督实在不愿深想
那封信纸页泛黄,格外老旧,边角的粗糙与黯淡的墨迹均体现了它有些年头。
这是一个无眠之夜。
殷怀霜坐在光影里,唇角轻笑难言的微妙,殷怀霜仿若友好发问,好奇望向惊惧不已的徐老都督。
而院外,往常再轻落到他耳中依然存在的脚步声有多久没响起了?
徐老都督阖了阖眼眸,面容恍惚难掩苍老与颓色。
徐都督的大名扬城无人不知,扬城外有一处演兵场便是徐都督的兵马所在,只远望气势便可觉恢宏。
“当年秦州至扬城乃至上清河沿岸十三州十数年的安定有七分三皇子的功劳。后三皇子带兵深入,传闻与外族赤牙铁骑弑血沙场,同归于尽。从此外族元气大伤,十数年无力攻打暮国边境,于是……”殷怀霜没有情绪的笑了笑,方接着道:“三皇子及其部下几乎都葬身关外,于是当时主帅成兴王便大胆坐享成果,堵住为数不多知情人的口。几年后,成兴王便成了镇守边关,英勇退敌的英雄。”
苏庭柏观察一阵,目光顿凝,洛桑站在他身侧, 听见他困惑的低语, “怎么会是徐都督的兵马,那家伙是真老糊涂了不成?”
洛府往日宁静的夜风里渐渐混满了血腥气, 雨水冲刷着血迹将土壤染成暗红。
肖烨摇头,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伴着殷怀霜偶尔的低咳,暗卫读完殷怀霜手边的书信,一封不落,直至只余下最后一封。
“身为曾经三皇子部下留守秦州,后坐视成兴王残害旧主安居一方的徐老都督,不知你对此有何看法?”
好半晌,徐老都督哑然道:“今夜的迷香是远林下的,他们已经动手了?而您,是当今陛下?”
“孤记得百年前徐家乃西南望族,世代书香,家学渊源,堪称当代君子之风,外族入侵之际,虽是微薄之躯,亦有舍身往死,为君为民之心。不过到你这一辈,入武道,可笑却反忘了初心。”
不过在听见那些信件的内容时,徐老都督便再无暇想其他之事。
暗夜里,殷怀霜的声音敲得徐老都督心头格外沉重。
更让人心生退意的, 是洛府外仿佛无穷无尽袭来的兵马。
殷怀霜轻声说完今日的最后一句话,亦给给徐老都督敲下今日最后一记重击,“当日你不曾阻止,从此你与成兴王只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日事情暴露,他受千夫所指,你亦是不忠不义之名。徐家百年贤名,葬送在你手里。然后今日之后,徐家还会再背一条谋逆之名,徐老都督意下如何?”
殷怀霜垂眸,掩去眼底的冷意,“不过出乎成兴王意料的是,三皇子并没有死,而是重伤被部下救走,此后多年隐藏行踪,辗转多地绕过赤牙铁骑的封.锁线回到秦州。但那时,等着三皇子及其残余部下的,是铺天盖地的绞杀……”
不过……只是徐都督的兵马吗?洛桑蹙了蹙眉, 潜意识里觉得还少了什么。
徐老都督想起,昨日近午时,确有一众形色隐蔽之人来到都督府,但因是徐远林的友人,他不曾多问。近些年,他都有意放权给徐远林。
“又或者,你对因父亲做过的蠢事而被拿捏住把柄,迫不得已为殷傅远所用的一脉相承的蠢儿子有何要说的?”
首,方察觉自他醒来起,屋内便不只那青年一人,而他竟未发现。即使有迷.烟的作用,若非武艺极为高强,也不可能瞒过他。
殷怀霜不吝再给些提示,“昨日来你府上的,是殷傅远。”
52. 深深处4 埋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