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傅远面色有些难看，他昏迷醒来便马不停蹄安排一应事务，重伤未愈，且徐远林虽答应助他，却也防着他，只容他带一千兵马进城。
徐老都督道：“事情经过我已知晓，我做过的错事，不用你为我承担。”
徐老都督虽已将手下大部分兵权交给徐远林，但积威由在，闻言大部分士兵均收起武器，戒备身前，列队后撤。
徐远林懒散侧眸，咂了咂舌，“啊”一声。
看到徐远林如此混不正经的模样，徐老都督又急又怒，斥道：“逆子！”
殷怀霜支额闭目，有人匆匆跑进来禀报，殷傅远也没有抬眼。
徐远林冷笑出声，驱马拦住徐老都督，一步不退，“你要干涉今日之事？”
殷傅远将五千兵马埋伏在城外，直到今日傍晚伪装成徐都督的兵马，在徐远林的配合下入城。
殷傅远一眼看见站在苏府外的殷怀霜。
徐远林别过头，不去看徐老都督颤抖的手。
……
苏太守不曾因徐老都督的话动容，目光锐利，“为何突然退兵，苏府真的……”
苏庭柏冷笑：“贼人是由何人定的罪名？苏家又是遵的哪门子法定得同罪！徐都督是要反了天吗？”
刀剑相对，夜色浓黑，独他一身干净的白。
来人领命去做，便要提刀，恰在这时，又一人快速跑进来，覆到殷傅远耳边，“人来了，就在外面。”
殷怀霜手握伞柄，竹骨伞下，
“不用你管。”徐远林抹了把脸上不知是不是雨水的水。
“交出贼人，否则苏家人以同罪论处，每过一个时辰，处决一人！”
“还有这位…是洛家主事吧？今日洛家造成的损失，由我徐家承担。”
“够了？”
殷傅远冷笑，“看来玉佩不够，那便再送一只手过去催促一下他们早点下决断吧。”
殷傅远蓦地睁眼，按住肩部伤口起身，边大步朝外走去边道：“将人带出去！”
“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徐远林抬手按了下身.下温顺的骏马，意有所指，“识时务者为俊杰，苏太守不会不明白吧……”
“那你还记不记得谁是你老子？！”
苏府，被当日殷傅远从秦州带来的兵马牢牢把守。
不待肖烨道明情况，院墙的外高喝声传入众人耳中。
徐老都督一脚朝徐远林踹去，徐远林斜撑马身弯腰避过。
“我见过了陛下。”徐老都督道：“围住苏府的是成兴王府的兵马，陛下现已前往苏府，解了洛府之围后我便要赶去支援。”
徐老都督摇了摇头，有半晌目光复杂，最终都归为一声叹息。徐老都督握拳在徐远林背上敲了一记，扬声道：“退兵！”
高头大马上，徐远林手掌顿住，狭长眼尾眯起，望向来人，面上难辨喜怒。
徐远林缓缓重复，却沉笑反问，“当日你自己做的选择，你做下那个决定时可曾想过够了，可曾想过今日，想过此后后世子孙都将因你的所作所为而耻！”
洛桑抿了抿唇，忍住胸口泛起的恶心，她是首次直面如此大规模的血腥绞杀场面。
不知何时，洛桑走到门前，一直没有出声，直到此刻，雨水将血迹冲刷成暗红色，想来很快就会了无痕迹。
半个时辰前，殷傅远坐在大堂首座，下面押着数位被捆绑起来的苏家人。
苏庭柏控制不住愤怒跑出去，亦无人能在此时有立场阻拦他。
徐远林不为所动，目光似有一瞬空茫，复又懒散道：“你怎么来了？”
肖烨翻身出去，片刻后面色冷沉回来，浑身压满肃杀气。
远望徐远林的背影远去，徐老都督回身对苏太守抱拳，“苏老兄，改日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面前的人马从中分出一条道，徐远林骑马走出，他漫不经心笑着，“贼人与你苏太守无关，太守大人又何必死守着替人卖命，连家人也不顾。”
其余未撤的，隐隐将目光投向徐远林。
来人摇首，“还不曾交出来。”
最后一句话，已带上明晃晃的威胁之意。
雨水铺天盖地，良久，徐老都督一鞭打在徐远林马上，喝道：“带着人退回去，之后，我会上书陛下言名我的罪过，我欠下的逃不掉，捡来的这些年也会还回去……”
几乎踩着徐远林的话音，随着疾奔而来的马蹄声，一道粗重声音打断徐远林的话。
徐老都督放缓声音，身子仿佛也更为佝偻，“远林，够了，到我这里就够了。”
“他们把人交出来了吗？”
苏太守说不下去，因为他发现徐老都督面色在变得晦暗。
苏太守面色一变，命下属牵来马匹，“陛下怎么能去涉险，老家伙，还不快去救驾！”
还有那些长眠地下之人，其实还有许多人记得他们，在等待时机还他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