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下便想亲去太尉府查询,刘王二人哪里肯放,把他死死按住。刘明自告奋勇,要王岩看住林冲,由他去太尉府使钱,好歹也要见上张若芸一面。去了小半日,刘明回转告知,说他扮作若芸远房亲戚,给太尉府门管使了五两银子,说要见她时,方知来得不巧,她昨晚已随高衙内赴西效一山庄游玩,数日后方才回来。问那山庄名字时,那门管也是不知。
将到临近时,隐身树后,查看周遭形势。看那精舍时,见打造的十分雅致,绝非寻常百姓的居所。只见两扇舍门虚掩,并未关严,屋中隐隐传出一男一女说话之声,那女子话音很轻,虽听不甚清,但与他娘子张若贞的声音有八九分相似。他一时好奇心大盛,轻轻走上木阶,侧身门边。此时一阵朔风恰巧呼啸而来,待那阵风将要扑到门上,他轻轻推出一掌,击在门缝上,将两扇房门推
八年之前,他误入白虎堂的前夜,妻子张若贞曾为他唱过此曲,林冲至今记忆犹新。而今听来,他只觉脑中一阵轰鸣,已要眩晕倒地,幸有花枪杵地:「不可能的,不会这般巧的。定是哪家女子与贞娘嗓音相似。这便过去瞧瞧,看个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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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冲心道:「这里山脊冲北,山谷向南,高山阻住了北风,想来地下又有硫磺、煤炭等矿藏,地气特暖,因之阳春早临,百花先放。」
两人见林冲这般性急,知道劝说无用,只好陪他出城。三人踏着瑞雪出得城来,一路问寻至西城外二十余里处。刘王二人于官路旁大小庄院问了数座,都说未接待高衙内入住。再往远处寻去时,路上行客都说不知左近还有山庄。
林冲哪里肯信,说贞娘还有一亲妹张若芸在世,如何
想罢,借花枪撑住身子,迈步向那木屋行去。
刘明王岩守在房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若被高俅爪牙知道林冲回了旧居,必生事端,要他快些离开。林冲知道他这旧日祖宅因他犯事,人人都嫌风水不好,多年来无人敢来置购,竟成了荒地。他不由长叹一声,顶风冒雪,随二人离了林府。
第二日,刘明王岩二人苦劝林冲留在客店中,由他二人四下打探消息。林冲只得允了,将往日邻舍姓名告知二人,要他们扮作他远乡亲戚,前去查访。二人回来报时,说访遍周遭邻舍,邻人大多都是新迁来的,只有林府对门茶房王婆尚在。那王婆一口咬定,林娘子不事权贵,殉情自缢;锦儿感念主恩,也投井身故。问她二人所葬之地时,那婆子说尸身已被官府抬到火场烧了,因家中再无亲眷,故洒了骨灰,未置地留坟。
再无亲眷?问若芸现下何在时,二人便又去询问王婆。回来转述王婆原话,说张若芸自陆谦死在沧州之后,便改嫁高衙内做了妾室,居在太尉府里,平日足不出府,人踪难见。
当夜雪收,云散天清,林冲在床上辗转反侧,哪里还睡得着,心道:「不如乘月色通明,我再四下找找,看有山后有无山庄。他二人累了一天,便在此间先睡,不去相扰。」当下提了花枪,出了店门,脚踏翠琼乱玉,直奔远处山边寻去。
正是欧阳修那首《蝶恋花》。
林冲心中疑窦丛生,不耐烦坐等,只说左右闲在京中也是无事,不如现下便出城去,到西郊四下探寻,止不定碰上张若芸与高衙内,而且住在城外,也比城内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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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日落西山,已至傍晚,三人都有些饿了。林冲寻得焦躁,便在官路旁一酒店内与刘王二人吃了酒饭,投住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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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家梳妆镜奁之物也无。随手拉开抽屉,竟也空空如野,只有一只抽屉中留有一对木马,正是当年他为妻子所雕之物。林冲心头一痛,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扑簌簌的直掉下来。
圆月当空,林冲借着皓然月色,转过两个山坳,蓦然间眼前一亮,但见青青翠谷,点缀着或红或紫,或黄或白的鲜花。他一路行来,遍地不是积雪,便是泥泞,此处竟是换了一个世界。
他走进山谷,又转了几个弯,迎面两边山壁夹峙,三株大松树冲天而起,挡在山壁之间,成为两道天然门户。他穿过松树,便借着月光,见远处隐隐有两栋木制精舍,一间屋中亮着灯火,显有人住,心道:「这家人好会纳福,竟在这风物佳胜之地建有如此华美的精舍。」
忽听舍内传出一阵悠扬琴声,此时夜深人静,琴声便清楚地传入他耳中。琴音凑响后不久,只听一女子清清扬扬地唱起歌来,歌声婉转动听之极。林冲只听得心头剧震,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八年来朝思暮想,不正是这声音么?只听那女子唱道:「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林冲心下大疑:「怎地若芸会嫁与高衙内做妾?难道他俩早有瓜葛?若贞是她亲姐,怎会连墓地也不为姐姐安置?焉有是理!其中必有蹊跷。为今之计,只有赚得若芸出来,才能问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