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丽华在另一张床睡下。陈茗怎么也睡不着，起身走到房间的阳台吹会儿风。

    异国语言使绝大多数在场的人都不明白具体意思。可音乐和情感一样，都容易共通。人类的悲伤在超越了国界的同时，也难辨被情绪包裹的你我。段越并不在乎自己表情的美丑，他只是在表达和发泄。

    陈茗戴上耳机，听着一首她挺喜欢的重金属乐队的歌。一首歌播完，陈茗按了暂停键，低头选自己此刻想听的音乐。

    他的声音干净中有那么点勾人的哑：“大家好。”他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人群发出一片“啊——”的尖叫，也有“段越”之类直呼名字的喊声。

    “今天我会和这里的乐队配合两首歌。第一首是翻唱上个世纪的日本乐队XJapan的Endless   Rain，希望大家能喜欢。”

    陈茗环抱住自己的肩，眼睛有点湿——最难得的是演绎中把脆弱的一面尽数交付给陌生的众人。

    漫无目的地

    陈茗和几个女生在步行中聊得热络起来。几个女生是庆原市某个中学刚入学的高一学生。

    “段越在二十分钟后会登场！”她补充：“还是我表哥发来的，嘿嘿。”

    几个女生诧异仰头。满脸写着姐姐你谁？

    庆原市是个中型城市，植被覆盖率高。酒店避着繁华中心区选址，房间在二楼。周围的居民楼矮而疏散，对面人家的灯火隔着树梢，偶尔还有几声蝉鸣传入耳朵。

    她表哥的短信很快过来：“我在前排好不容易占着位置，就不出来了。你自己找个位置安心看演出啊。”女生气得抓狂。陈茗被逗得直笑。

    只见她眼里带笑，摇了下脑袋，黑发就披下来：“带我一个，我也去！”

    在壮丽悠扬的曲子中，年轻的声音像困兽。他没用太多技巧，就那么孤独地唱着。唱到高音处，他不顾自己的声带，嘶吼着，以冲破胸腔的态势。

    Sand是庆原市一处常有音乐演出的场馆，在东山路，由仓库改建，外面还堆着杂物，透着些荒蛮的气息。

    直到我能淡忘你的爱……”

    缠绕著被冻住的吵杂声

    之前嚷着有表哥报信的那个女生喜滋滋地看着里最新显示的信息，举着手机对她们大声念出来。

    准备回家的那个女生明显动摇了：“啊，这个月我还没看过他的现场……”

    五颜六色的冲天头发统一堆在不少人的脑袋上。不少人手里夹着烟，空气中烟味和暑天的热气、人的体味混杂在一起，并不算好闻，却仿佛在躁动着人类的原始本能。

    电话应该是接通了，女生尽力提高嗓门“喂？喂？喂？”喧嚣的人声像海浪一样无情地把她的声音卷进去。她挂掉，改成发短信。

    “其实你表哥是他的粉丝吧？这么紧密关注着。”

    “这么晚还去，老妈该骂我了。”

    “可是段越会去，来自我表哥的可靠消息哦。”

    陈茗踮起脚，往上一跳，歌手的脸在视网膜里残留一瞬。他单手举着麦克风，略侧着身子，正在同吉他手比划什么。她努力寻找更好的观看位置。仓库右边有个角落撑起卖汽水等饮料的简陋铺子。虽然离舞台正中央比较远，很少有人站那儿，但那里地形稍高，应该不会阻挡视线。她向那边缓慢挪着。

    晚上十点。

    陈茗有点惊讶于他的选曲。X-Japan的歌曲由于灵魂人物YOSHIKI的原因，总会融入钢琴元素，和一般的金属摇滚不太相同，狂野，抒情而悲伤。主唱独有的沙哑嗓音及唱高音时的嘶吼感让翻唱异常困难。

    “据说他最近是开学了吧。”

    继续杀戮永远彷徨

    这时，鼓声传来。人群渐渐安静下来。

    这时楼下街道传来几个女生的笑闹声。

    “我表哥在哪啊？”那个女生哭丧着脸。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飞快按键，打电话。

    一进去人声骤然增大，快掀翻屋顶。陈茗没想到刚刚进来的那扇铁门隔音效果居然这么好。

    钢琴声已经奏起，她抬头看去。

    说完陈茗转身，脱掉睡衣，在黑暗中套上裙子，轻手轻脚地抽出了房卡，飞快下楼。

    “我在雨中独行

    观众仿佛还沉浸其中，眼神茫茫。直到人群中不知何处有了一

    陈茗清清嗓子，探出半个身子：“诶，同学，同学！”

    陈茗终于能够看见他，清晰的，小小的，少年的面部轮廓极美，目光中却有种锐气。原来这就是段越。

第二章

    “去Sand看地下乐队的演出吗？”

    雨淋湿我受伤的身躯

    他的歌唱完了，乐器还在忠实地奏着最后一段。段越躺倒在简陋的舞台中央，他安静地听着快要结束的伴奏。

    一起过来的几个女生毕竟年纪小，脸上还是露了点怯。

    少年的身子在钢琴声中变得踉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