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爵松开缠绕着手指的穗子,丝线垂落,轻轻搔过他的手背。
她留下的眼泪的确能够变成珍珠。他想着这件事,呼吸立时急促了一瞬。
他被安排居住的卧房距离安置人鱼的那处厅堂并不算近,虽然这栋小楼萧索破败,隔音可能的确要差些,但无论如何,水波荡漾的声响也绝不可能穿过重重的墙壁,如此清晰地响在子爵的耳畔。
他闭上眼睛,手指不知擦过是贝壳还是百合的纹饰,轻而稳地推开了门。
然而越发具像化、越发不符合常理的听觉反馈非但没有让子爵前进的步伐慢下来,倒是更为有力地催生了他的兴奋。人鱼传闻中往往拥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今夜之前他从未见过真正的人鱼,但很快,他就能亲身一一证实那些撩人心弦的传闻了。
清晰到他可以从颤颤的水声中,分辨出那更为细微的、轻薄的尾鳍扫过玻璃浴缸的响动。
子爵再次来到雕着贝壳和百合花纹饰的门扇前,他抓着烛台,感觉那一撮渺小的火苗滚在他的心头。
她也擅长歌唱吗?也拥有能够引诱船只触礁的歌喉吗?
夜访美人,无疑是一件香艳美事,更何况拿是一条反复出现于各色传说童话、奇闻逸事里的美人鱼。
起初,子爵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
陷阱重重的谋划才钩织出粗浅的轮廓,子爵便听到一阵非常细微的响动。他调整着呼吸的节奏,以极慢的速度挪到门边,看到秦先生提着一只木桶,拿着一盏烛台,摇曳的烛焰扑朔着鹅黄色的辉光,狡黠地从门缝抻到他的脚下。子爵看着秦先生轻手轻脚地一拐,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
子爵两只脚都迈进厅堂的时候,另一种疑似幻觉又铺天盖地地向他袭来,他嗅见一股略带青涩的杏子香,湿漉漉的,像是他正处于一棵经了暴雨,结着累累青实的杏树下。
子爵有一种敏锐的、不可解释的直觉——秦先生一定是去看了那条人鱼,或许他还投喂了她。
荡漾的水声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消弭得干干净净,似乎一切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觉。
他望向那只奢靡到本该只存在于故事里的玻璃鱼缸,这才发现鱼缸背后的厚重窗帘被拉开了一半,莹莹月光浸在水中,点缀着破碎的
今夜月色正好,他想人鱼多半不会介意有第二位客人到访。
银白色的月光倾洒一床,子爵伸了个懒腰,从衣架上取下外衣。
水声更加明显,仿佛浴缸里涌动的水正在撞击着子爵面前的这道门。
野心家,子爵不由自主地勾起唇角,他最擅长和野心家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