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秦溯之笑了，“他们的使用寿命短暂得不值一提。”
她这样说着，又请来侍者为女孩点了一块蛋糕。
“什么？”
李开始不耐烦，这非常正常，他被设计出来的使命从来不是看护一个如此幼小的孩子，他有更伟大的使命。而李一向以这份差别骄傲，他和寻常的人造人不同，他更接近于“人”，甚至比大部分的“人”更优秀。
“我不会走丢。”
“你得做个好孩子，秦溯之。”他蹲下来，试图和难缠的女孩讲道理，“乖乖跟着我走，你马上就要有一个只属于你的房间了。”
李追上她，迫不得已用身体阻挡她前进，有些狼狈地想要和她对话，“你要往哪里去？听话，不要乱跑，你这样会走丢的！”
“实在不好意思，我真的很好奇。”
强光之后的声音变了，由粗嘎变得温柔，轻盈得像是还在婴幼儿的时候，人造人看护拉起的摇篮遮阳篷投下来的那片阴影。
她慢慢地道，慢到好像那句话不是从她嘴里说出来似的：
“我不要听你的话。”
“秦溯之！”
“好孩子不会这么说话的，秦溯之，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是什么让你觉得我管理你很愚蠢？”
强光之下，秦溯之的回答没有改变。
秦溯之转而回答女孩之前提出的问题：
他看着她细长的眼睛，李再一次深切地感觉到了这个孩子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尖锐的令人不适感。
“哦。”
她抬起头看着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终于停住了脚步，没等李再多告诫她几句，便听她道：
“你为什么知道？”
“你们这一两年造出来的人造品，不是都容易有这样的问题吗？”
“秦溯之！”
“这个‘李’，您称呼他‘人造品’。他也是抚育院的孩子吗？通过‘统一繁衍’诞生的？”
秦溯之拽着他，不管李走得是快是慢，她都坚持以自己的速度前进。
然而不管是什么样的眼睛、鼻子、嘴巴，对她而言其实都无关紧要，这只不过是一种消磨时间的游戏。
她盯着他
“先好好吃点东西吧！我们今天结束得不会太早，你的工作量不小，别亏待自己。”
女孩点了点头，面上疑惑未消，她小心地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问：“可是据说‘统一繁衍’的目的是制造‘工蜂’，既然不允许通过‘统一繁衍’诞下的孩子过于优秀，那么为什么还要制造这种辅助科研的优秀人造人呢？”
“更确切地说，他是人造人。对，和平时照顾我们的人造人看护差不多，但是要比那种高级一些。”她托着腮，“我习惯把这种类型的人造人和我们都统称为‘人造品’。”
“那他们做了一个非常不明智的决定。”
“如果你见过，你会理解的。其实两者之间没有太大差别，甚至那种人造人要比我们这种‘统一繁衍’的造物要聪明得多。毕竟除了我之外，我没听说过他们中有谁去从事科研，但是这种人造人就是为了辅助科研而设计的。”
秦溯之望着光源，用几年来自己见过的所有类型的五官漫不经心地拼凑对面那个呵斥她的人的脸。
“把我交给你管理——我想不到有什么比这更愚蠢的了。”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李被这个难缠的孩子气笑了，他抓住她的手腕，避免她再度心血来潮脱离他的控制，“现在你归我管理，听着，秦溯之，你必须听我的话。”
安静。闭气扎入水底般的安静。
无论是训斥还是诱哄，都无法拴住年纪尚幼的秦溯之，她自有自己的章法和步调，不肯为任何人或者任何事做半分改变。
“不值一提”的李牵住了秦溯之的手，带着她去往刚刚敲定的属于她的未来住所。
秦溯之不理会他，用没被他牵住的那只手推了他一把，径自向前走去。
“秦溯之！”
“首先数量上就天差地别，这种人造人是非常稀少的。”
“试一试蛋糕，如果吃不完就打包回去。”
秦溯之游刃有余地控制着自己呼吸的节奏，她从来都只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马尾辫女孩趁着秦溯之喝咖啡的间歇连忙提问道：
她不紧不慢地，既像是本身就如此语速，又像是在刻意吊人胃口。
马尾辫女孩很是受宠若惊，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秦溯之，连连道谢后，竟不知道再说什么才好。
“我就是知道。”
秦溯之的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看着女孩笔记本上已经密密麻麻地记完了许多页，可旁边那只碟子里的甜甜圈却从头到尾再没有碰过，她和善道：
李深深吸进一大口气，他没想到和她相处还能变得更加难以忍受。李竭力使自己保持平和，他问她：
她说：
“不，当然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