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顿了好一会儿，才点头。
楚暄兀自理着掌间佛珠，神情莫测。我真不明白，又不是我叫他来的，怎的还一副被逼迫般不情不愿模样？
楚暄没回话，还是盯着我，眉头紧压眼眶，鼻翼微翕，仿佛在克制什么情绪。
阚无忌忽然插话，屋子里莫名剑拔弩张起来。
难不成被鬼压床了？我蓦地睁眼，屏息看向身前情况。
“那日，”
我听着，有些委屈，又有点烦闷。不想让他们在我面前阴阳怪气，我先对阚无忌道，“你不是着急走？快些去忙罢。”说着，挤眉弄眼暗示他。
“看来曲姑娘与阚长老，是冰释前嫌了。”
说罢，没等我回答，飞快出了屋。
说着，摸出一本巴掌大的绢册，“这是我与师祖合撰的经卷，你每日默诵，可清心静意。”
“听闻你受伤，又恰逢你生辰，我便……师祖便让我前来探望。”
“……当不算最后一日吧。”
我再抬眸向楚暄。
想起那日他大概将我觍着脸纠缠楚暄看了个清楚，我有些羞恼。正想凶巴巴地赶他走，声音刚冒出嗓子眼，突然被截住了。
“许久未见，阚某也没想到楚大师现在如此无心向佛，还口齿伶俐了许多。上回在大自在殿，怎的不见楚大师出门应声？”
“知道了。你还有事么？无事我便不送了。”
我转脸向远一些的阚无忌，避开楚暄若有似无的目光。
他抿抿唇，对我扔下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不再回话，走了。
竟然是不知打哪冒出来的融季友。
这……
近日我都歇得早，睡得安稳。可现在莫名觉得身上颇沉，让我快喘不过气来。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唔……”我将那册子接过，随手放在床头。
等了好久。
阚无忌表情恢复平日的苦大仇深，微蹙着眉头看看我，又看看楚暄。
楚暄淡漠道。
他又开口，这回，带了几分嘲讽笑意。
“嗯？”
他站在翕了一条缝的门口，光从外面打进来，将他照成一个深色剪影，叫我看不清他的神情。我突然思忖，那日他在殿中看我，大约也是这样的吧。
“楚暄大师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他嗓音浑浊。
“……那你，好生休息吧。”
“你不是要走？还站在此处做甚？”
半夜，我被一些古怪的感觉惊醒。
这一看，再多昏沉都给我看清醒了。
他侧了小半边脸来，声音沉沉。
“师祖？宁元一？”
我实在沉不住气了，终于微微转头去看他。
他淡漠，我便也淡漠。哼。
窖里。
“只是没想到，短短时日，竟从刀剑相向，好到了这般地步。”
我没抬头。直到那离去的动静到了门口，又停住了。
楚暄垂眸，足足盯了我好一会儿，才开口。
-
我张张嘴，哑口无言。楚暄的话像冰刀子，剜得我心有些难受。看来方才，他是瞧见我捉弄阚无忌了。
……
这是赶人的意思。
他迟迟没继续往下说。
我有些意外。
我若无其事地低头玩自己的手，躲开他的目光。
我呆坐床上，反应了很久。
压在我身上的，哪是什么“鬼”。
那日那般对我。今日若不是他主动踏进我这院子，我是不会再同他讲话的。
我听不出他的语气。
“是。师祖道我与你相熟，他便不来叨扰，让我一并转达关切了。”
就是脚在我这地板上，踏得有些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