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陈彦甫走远,范不垢还没晃过神来。
桃儿不知这些闲话,仍旧每日落锁前,候在门口等主子。
范不垢急了,腆着脸道:“大人,您这是何意啊?”
“爹,爹……”
“求个屁!”范不垢啪地给了他一巴掌,范潼被打着转了一圈,捂着脸龇牙咧嘴。
安喜欲言又止。
而后的几日陈彦甫忽然忙了起来。
陈彦甫哼笑,手执玉盏:“岳丈?联合外人刺杀岳丈,本官可没有这样的好女婿。”
范不垢肥硕的脸颊颤抖,一脚踹倒儿子:“我在外面奔波劳累,刚回京,你就给我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事!说!到底怎么回事?”
“你个逆子!这下好了,得罪谁不行?偏要在他头上动土!”
范潼抖动如筛:“不关我的事!都是王子冶带着国子监那群学生做的,我只是,我只是为他们提供了饮酒作赋、舞文弄墨的宅子,并不知道他们背着我做出这等以下犯上,冒犯岳丈大人的事!”
 吃酒
陈子衿受了几句训斥,捏着帕子,哭哭啼啼离开。
陈彦甫在范家吃了些酒,虽说没有多喝,却亦有些微醺。
“那,那表小姐……”
丫鬟生的就是没用!
“啊,这……下官这就叫人准备奠仪。”
“奴婢……”
陈彦甫转身望着桃儿,轻飘飘地道:“你有何事?”
“那日是潼儿妄言,您教训也教训了,毕竟……嘿嘿,两孩子明年开春便要大婚。看在潼儿喊您一声岳丈的份上,饶他一次。”
“我陈家的管家死了。”
陈彦甫朝他招手:“范大人就不奇怪,我陈家管家死便死了,为何特意提及?”
“福顺!”范不垢高喊仆从,“去,把三少爷叫过来!”他望着范潼眼神冰冷。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夫人,夫人派人来说,叫您回来,去她屋里坐坐。白日里大将军府的表小姐过来做客,夫人给留下了。”
“你去回禀,夜色已深,爷就不过去了。”
桃儿话还没说完,陈彦甫倏地打断她:“既然没事,那就出去吧!”
范不垢压着儿子范潼跪下磕头。
他一只脚迈步停在半空,几息才落了地,重新往里走。
下了马车,安喜来搀,他摆了摆手,自己四平八稳的走。
“你给我安生些吧!若不是你与陈家大小姐有婚约,我看你这条小命早就丢了!”
范不垢凳子都坐不稳了,扑嗵,与他儿子跪到了一起:“大,大人,犬子……”
桃儿后颈一凉,这才想起自己是为红袖的事来的。
“还不向陈大人敬酒,饶你狗命!”
“爹,我,我去求子衿……”
陈彦甫冷眼看两父子做戏,也不言语,只是眼神愈发的犀利。
陈彦甫独自一人往上房走去,刚过月洞门,听见假山后头稀疏的动静
桃儿夜里不当值,守着月洞门想等主子爷回屋,等到夜里落锁,也总瞧不见他人。
“大人放心,我明日便派人抄了赋社,给大人一个说法!”范不垢接过丫鬟递上的新杯子,谄媚的弯腰为陈彦甫满上。
“回主子,红袖姐姐……”
“说!”
“既是她的妹子,自是她来招待。怎滴?府里伺候的丫鬟不够?”
“好了,出去吧!”陈彦甫摆摆手,拿起笔继续办公。桃儿即使心有不甘,也只好退了出去。
“为,为何?”
范潼点了点头:“正是赋社。”
范不垢一拍桌子:“岂有此理!可是那个近期京中盛行的赋社?”
“够,够!”安喜提着一口气,急忙跑去回话。
范不垢汗珠从额角滚落:“大,大人……”
陈彦甫阻了他的话,拂了拂袖:“别说管家,只要是我陈彦甫的东西,就算是条狗,它要是被人踢一脚,我也要断对方一条腿!”
啪!陈彦甫好似一时不慎,酒杯失手,掉落在地。
落香院的大丫鬟、老婆子总在背地里笑她,说她净整些虚头巴老的,妄想山鸡变凤凰。
“范大人,你我同朝为官数载,交情颇深。其他就不说了,只是……”陈彦甫起身,拍拍范不垢的肩,“本官记得您的三子现今也有十二了吧,宠庶灭嫡可不大好。”
陈彦甫顿住,仰头望着灯笼映射下烫金的陈府牌匾,漆黑的暗夜,朱门大开,好似吞人的饕餮。
陈彦甫呢,这晚被范家请去吃酒。
原本见他与陈家大小姐年纪相仿,借着婚事可以与陈家关系再亲近些,哪知……
范潼颤颤巍巍为陈彦甫斟酒,陈彦甫抬手一挡:“小范大人的酒,本官可喝不得。”
“他是上月替我挡了刀,冤死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