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阵慌乱的衣角摩挲声响起,由暗至明,温小姐脸飞红霞,嘴唇水亮,周朗亦是,二人亲昵相依,做了什么不言而喻。
对上他那张正经得不能再正经的脸,我摇了摇头:“你叫什么?”
“谁?”周朗明知故问。
“就这样,”他委屈上了,“你就能笑得那么开心?你从来没对我那样笑
见他不说话,周朗自觉逞了口舌之快,嗤笑一声,斗胜的孔雀般望来,甚至还骄傲地挺了挺胸脯,求人夸赞他的伶牙俐齿。
我闭上眼,身体先一步动作跨出脚去。
我没有否认。
笑容还在脸上,一个转圈后,对上脸色阴沉的周朗,我垂下头,淡去了笑。
兄长注视断臂维纳斯,正如纳喀索斯注视自己,因为他感到自己是残缺的。
我瞪他,这时我仍以为他是早晨被我一个吻,哄得乖乖听话的周朗。
直男再次发言:“我把你踩疼了,所以你不笑了。”
周朗笑着,若有似无地撇了一眼我,接着俯身替温小姐挽去碎发,在她耳畔道:“还是那么美,就是口红被我亲没了。”
他又低头凑近几分,从旁人的角度看,大约是舞姿,可我知道,他的唇已经贴上我的鬓角,亲密厮磨:“这么快就和他有小秘密了,你还真是讨厌我啊。”
我仍在圆舞中,一会儿脸对着他,一会儿背对着他,仿佛一扇开合的门,周朗的脸是门内永恒的景色。
“宋抑。”跟喊号子似的,中气十足。
或许我该停下安抚他?
他神色严肃:“我也不会。”
我非圣人,在自身难保之际,仍有心思去解救他人,可我面前总浮现兄长温柔的面孔,朝荒芜中的我伸出手。
身份,肉体,轻柔的吻,甜蜜的话,连勃起的性器都只是他复仇的武器。
我眯眼抬头,是那个表哥,他嘴唇紧抿,双臂笔直贴在裤缝。
他看了我一眼后,再次毫不留情踩上我:“警察。”
“周希,”我问,“军人?”
 32
周朗当即坏脾气地停住脚,被打乱步伐的众人,撞的撞,碰的碰,温小姐则是一脸讶异,看着眼前松开她的男人。
我没想到,他也会跳舞,身姿挺拔优雅,翩翩若鹤立于人群。
未等我思量,便听得周朗沉声道:“该换舞伴了。”
透过他,我看到妈和那位舅舅正看向这里,我不再抗拒,把手交给他,坦然道:“我不会跳舞。”
我喉咙发涩,不忍地别开脸:“舞会开始,媒体进场拍照了。”
于沉沉黑夜中我凝视那个与温小姐拥吻的男人。
闻言,宋抑脸色微僵,他并不是个擅长虚与委蛇的人,面对事实只好用沉默应对,我反倒有点好奇他怎么会去做警察。
水晶灯麦穗一晃一晃,光影交替,照得我们面色晦暗,像一副不着色的面具,周朗面色阴郁凝睇我,一张口,却是对宋抑说:“听闻宋氏最近麻烦缠身,需得我司资金救援?”
嘴唇渐渐向下,我投降了,道:“我问他叫什么,仅此而已。”
于悠扬的小提琴声中舞姿变幻,周朗和温小姐转来我们旁侧,一对璧人,温情而缠绵,避免和周朗相见,我极力在慌乱舞步中逃离。
之后我被强行拉扯进他怀中,高跟鞋崴了脚,双手揪紧他的衣领,才不至于摔倒出丑。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周朗差点扑上来咬我,我才道:“因为你是假的。”
温小姐应声,我闷声跟在他们身后,听得她对周朗低语:“阿朗,我头发有没有乱?”
这哪像跳舞,更像两个没上油的机器人切磋功夫,不是我踩他,就是他踩我,我不合时宜地笑出来。
从学校回来后,他曾问我为什么以前不出手对付周笙。
他不甘心:“那你对我百依百顺,也是因为他的这句话?你是不是从心底觉得我不如他,所以不肯承认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忽然,一个身影挡在我面前,遮去我的视线。
滚烫的大掌贴在我腰侧,他扶稳我,强迫我贴在他身上,俊脸就在头顶,他好像没有一点不开心,语气轻快极了:“你和他聊得挺开心,聊了什么,说给我听听?”靠得近了,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属于温小姐的香水味。
“大哥,是我。”我答得轻,却足够三个人听到。
我忍住痒意:“还问了他是干什么的。”
而我移开视线,并不看他。
他不信,掌心轻揉我的腰肢,他明知道我怕痒。
“让我猜猜,因为他跟你说过,不反抗就不会受到伤害,对不对?”
我别过脸,拉远距离,低声道:“你别胡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灯光如白昼,舞会已开场,周朗出乎意料地配合,仿佛野兽即将餮食前的漫不经心,从爪缝间漏下一些仁慈给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