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少主,识时务者为俊杰。”陶弘敏模仿他的口气笑言一句,然后从袖中抽出一把折扇,慢慢摇着,一边微笑道:“我们行商之人,讲的是一个实字。天子威加四海,我等区区商人,几根螳臂岂能挡车?况且我有回天之力,又有何好处?为人作嫁,智者不取。”
程宗扬只好从另一个角度说服他,“陶兄可曾想过汉国商业破产的后果?”
赵墨轩神情微动,举目看了他一眼。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陶兄也未必能独善其身吧?”
陶弘敏根在晴州,在这场席卷汉国的风暴中已经立于不败之地,无论自己再怎么舌灿莲花,也不可能让陶弘敏放弃唾手可得的巨大商机,平白为汉国商贾出力——还不见得能落得什么好。
“我有什么好指点的?”赵墨轩笑道:“我只是个养马的,钱生钱这种玩法我看不懂,也玩不来。”
程宗扬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道理,而且很有诱惑力,可他完全没办法接受刘骜这种杀鸡取卵的敛财手段。
“还请赵兄指点。”
陶弘敏毕竟不是神仙,从自己的行迹分析,只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事实上,刘骜如果真要是英睿之主,自己确实有想法在汉国推行纸钞,来缓解天子缺钱的困境。但现在,自己半点念头都没有。
程宗扬苦笑道:“你就别拍我马屁了,陶兄可有对策?”
“总不能让这些限制商贾的法令公布出去吧?”
“哪里敢说召见?是我巴巴地跑来见你才是。”陶弘敏道:“我来见程兄,当然是商谈合作。”
“如果汉国商户大量破产,商业必然萎缩,就好比一个干瘪的桃子,即使能吞掉整个,也不如尝一口鲜桃。”
陶弘敏讶然道:“什么对策?”
陶弘敏笑而不语,显然并不认可程宗扬的说法。
“那我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程宗扬心头猛然一震,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陶弘敏。面对这种即将横扫整个商界的风暴,晴州商人想的不是设法求生,居然是火中取栗?
“陶五爷,唇亡齿寒。”程宗扬道:“汉国疆域广大,晴州的货物一多半都要从汉国境内转运,大家虽然各有疆国,但毕竟同为商贾,何不一同救火?”
陶弘敏看了他半晌,忽然哈哈大笑,“程兄说笑了,我为什么要挡汉国的财路?再则说了,我刚才问过程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对我们商贾有什么好处?”
“请程兄指教。”
陶弘敏摊开双手,无奈地说道:“晴州的店铺还
陶弘敏伸出手,在空中虚抓了一把,“到时汉国遍地都是发财的机会,如此良机,一百年也不定有一次。程兄,可别说我没有告诉你啊。”
程宗扬拿起茶盏,慢慢喝着,“陶兄来洛都就是为了此事?”
程宗扬心里道:推行纸钞相当于触动了诸侯的铸币权,面临的压力比起算缗可要大上百倍。
别说汉国的商人全部破产,就是全部灭门,那帮酷吏连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其次,算缗令一出,汉国短时期内虽然收获极大,但长期来看,赋税必定减少,一旦朝廷缺钱,陶兄以为他们下个目标会是谁呢?”
“天无绝人之路,如今汉国自毁堤坝,你我何不携手共谋大事?”陶弘敏笑道:“汉国推行算缗,这里面的利润有多大,我不说程兄也能猜得到。”
陶弘敏笑道:“汉国这一口吃下去,至少五六年不用担心朝廷开支。五六年之后的事,谁又能说得清呢?再说了,难道他们还能到晴州算缗吗?”
“你的意思是,这是发财的机会?”
“陶兄不是开玩笑吧?晴州富甲天下,哪里用得了我呢?”
赵墨轩道:“程少主在宋国推行纸钞,赵某风闻已久。只没想到程少主如此年轻。”
陶弘敏摇着扇子笑道:“我陶氏产业根在晴州,算缗所及无非枝叶,些许小钱,我还赔得起。”
“程兄来汉国,还是为你的纸钞打算吧?”
陶弘敏笑道:“和程兄见面当然是头等大事。”
程宗扬静下心,慢慢品着茶,一刻钟之后才道:“既然如此,陶兄为何要召见小弟?”
“知我者,程兄也!”陶弘敏抚掌笑道:“程兄方才所言不错,算缗令一旦推行,汉国中等以上的商贾差不多全都要破产,为了缴纳算赋,他们只能贱卖产业,换取现金。”
程宗扬拿到借款的好心情被陶弘敏带来的消息冲击得一干二净,自己在汉国的产业并不多,可一个七里坊就得缴纳多少钱铢?更要紧的是云家,他们在汉国大大小小几十家店铺,要缴纳多少算赋?十万金铢还是二十万金铢?难道自己马上还得再借一笔巨款?这日子还能不能过了!
“程兄拿到大行令,倒是一步好棋。”陶弘敏接口道:“汉国诸侯大都有自行铸钱之权,想推行纸钞,少不得跟诸侯打交道。不过程兄想必也看到了,汉国诸侯林立,豪强峰起,想要推行纸钞,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