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空缺，无论怎么填补，始终都还在。
何祯愣在当场。
黎秦风回头，笑容也凝住了。
059
黎星弄了一桌两个人绝对吃不完的菜，然后父子俩一起包饺子，黎秦风无师自通，拿着面团捏了一只小白兔，小白兔眼窝里塞着两颗红豆，倒也唯妙唯俏，黎秦风嘻嘻哈哈地对着相机疯闹，顺手把面抹了黎星一脸，说白兔这表情和黎星一样，硬把白兔放在父亲头顶，黎星拗不过他，两人一只兔，拍了张不成样子的纪念照。
明明他已经无路可退，明明已经无可选择，为什么，这些人一个个的都以为自己只是在逃避，一个个都来逼他呢。
除夕晚上，屋子里暖洋洋的，客厅电视里锣鼓阵阵，春节晚会虽然没什么人看，但是每家每户都会把电视机开着，就图这么一个热闹的背景音效。
“我们不谈这个，行不行。”黎星的声音涩得就像从喉咙里榨出来的，无所遁形的感觉让他想抓个什么东西把自己套起来。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隐在了微笑里。
“我明白了”何祯慢慢松开了手，脸上似乎闪过一丝黯然，但很快就平复了下来：“对不起，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我只是有点”
黎秦风望着黎星，黎星望着自己的手，发起了呆。
酒足饭饱，两人窝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
随后，他没有再提黎星的病情，也不再谈论和古董有关的话题，捧着茶，居然和黎星讨论了一个多小时的茶道，黎星对这个不太精通，但听他天南海北的说，倒也津津有味，暗暗佩服何祯博学的同时，心中的郁结也暂时忘了。
“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尽管告诉我。”
何祯苦笑了一下：“我知道你很正常，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逃避不是办法”
他望着桌子，突然不作声了。
一定。
“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权当散散心？”
自己真是老了，有些习惯，无论怎么改，总会突然冒出来。
临走时，何祯微笑着说：“其实，这次我是来告诉你，后天，我要回美国了。”
这番话，黎星说得很辛苦，但却是真心话。
黎星涨红了脸，自己都有点难以想象，居然冲着何祯发了火。看着何祯愕然的表情，他有点愧疚地放低了声音：
何祯走了，走的匆忙，登机时正是除夕之夜，黎星就没有去送，在电话里告了个别。
“星，你不能诲疾忌医，这关系到你的未来，我可以帮你找几位心理医生，把心结解开了，你就能恢复正常的工作”
“挑自己喜欢吃的就行了。”黎星把碗筷摆在桌上：“菜放上两天也不会”
黎星抬起头，难掩心中的歉意：“如果我去美国的话，一定去找你。”
他再没用，也是个男人，再没有资格，也是个父亲，有些苦，既然不得不承受，就得学会独自把它咽下去。
他还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可粹不及防的，被人几句话就把他自以为是的秘密赤裸裸翻了开来。
黎星瞪他一眼，打破儿子的妄想：“活什么活，它都已经被你煮熟了。”
这是第几次了
两个人，三个碗，三双筷子
何祯笑了起来，张开双臂，抱了抱他，高大的身躯，拥抱却轻柔如春风拂柳。
除了这样，他不知道还有其它什么方法可以维护仅剩的尊严。
，也不敢想。
何祯等了一会，没有得到回答，微微地叹了口气。
黎秦风放好饺子，望着满桌的菜伸了伸舌头：“今天晚上真要撑死了。”
饺子煮好了，黎秦风端着盘子上桌，黎星就去消毒柜里拿碗筷。
逃避两个字就像引线一样，压抑的情绪瞬间暴发。
他实在不擅长推拒别人的好意，可他宁愿面对秦澜辛辣的嘲讽，也不愿意接收何祯怜悯式的关怀，尤其是现在
黎星另一只手紧握成拳，重重砸在沙发扶手上，语调扬高：“你知道什么，你又懂我多少，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最清楚，我不会去咨询什么心理医生，你别再自以为是，也别再多管闲事，行吗？”
“够了！”
“你看，我们是朋友，我知道你对我很好，我很感激你，我很高兴你来看我，也很喜欢和你聊天。可是，朋友也是也是有距离的，比如说，我坐在这里，你只要坐在那边，和我一起谈谈天气怎么样，晚上吃什么，这样就可以了，我就很安心了你明白吗？”
黎秦风很快就反应过来，笑嘻嘻地从盘子捏起那只小白兔，放进碗里：“爸，这只碗就给它用吧，今天晚上，它就是我们家的一员了，我的手艺不错吧，随便捏一只也这么可爱，说不定神仙一高兴，真的让它活过来呢。”
黎星怔住，心情莫名的复杂起来。
正常两个字让黎星面色一青，声音也转冷：“我很正常，没你想象的那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