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无形间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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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仪还在感叹戏剧化的场面,忽然就和言旭对上了视线,俊秀的脸上毫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麽,这次难得没先转开。

    言旭作为数学老师指派收作业的委员,每每都让班上同学暗地埋怨,当天早自习收作业,不管有谁没交都会在第一节下课就缴交,不收晚交也不给抄作业,不近人情的风格总是哭倒一片为数学绞心的灵魂。

    松握的拳抵上胸口,对自己的问句拉扯着不安边缘。

    唯独安仪不一样。

    「……」

    「呜哇,杨嘉语何必呢,真敢直接抱上去。」

    她思索了会,决定帮可怜的同学求一下情。

    「拜托拜托啦!这次的题目真的很难,就差一题了我快解出来了真的!」

    冷峻的少年散发寒气,手上拿着作业本,轻轻蹙着眉,稍稍抿了下嘴,虽然变化很细微,但也能猜出他此时的心情,烦闷又困扰,站在原地往门口看,大约在琢磨推开同学直接离开的可行性。

    尽管虚幻得不真实,他也知道在图书馆的答覆不是昼想夜梦。

    「等下那言旭是谁假扮的!」

    她扬起的微笑总是很可爱,带着笑意的双眼看过来时,每每都让他紧张得脑袋空白。

    言旭茫然的睁着双眼,视线没有聚焦於任何一处。

    「靠夭!真的假的?」

    那边的动静大到都引起班里大半的注意,刚才还在抱怨的朋友也半怜悯半佩服的跟着看热闹,都没有人认为同学抛弃尊严的哭诉会引起机械人的同情。

    微微低下头,水润的双眼往上扑闪,在灯光下盈着碎光,小小地在嘴前合起掌,粉嫩的唇型无声张合,但实际上什麽具体的话也没有,十分不走心地装出一副可怜可爱的模样。

    言旭微微张了嘴,却还是在少女的手抚过桌面时,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那端冷酷的委员一怔,微微敛下眼睫,被认定为冷情的薄唇在几度犹豫後,最终诉出最感动人心的话:「下节课。」

    像那样可耻的开头,後续竟然还幻想成真,难道不荒唐吗。

    「啊啊!那个古板的机械人!」

    手指沿着下唇的曲线抚过,残留下的,只有短暂的触觉。

    用指腹轻按唇面,柔软的唇肉被压下一点弧度,恍惚中还能忆起少女的温热。

    痛哭流涕,宛如奇蹟降临,言旭那样严酷肃杀之人居然破例了!同学抓紧时间跳起来,边道谢边快速算起数学。

    唯独她。

    出乎意料的发展惊呆了偷偷在围观的同学们,大家悄声讨论起来,八卦的在当事人身上来回的看。

    安仪这样与其说是帮同学,倒不如说是想调戏一下恋人。

    只见总是笑容迎人的同学,此时不顾形象地抱着高冷作业委员的长腿,画面心酸得令人止不住同情。

    这样真的好吗。

    也许这样比较好。

    「噫这什麽诡异的画面?」

    要好的朋友趴在桌面,悲情的捶打书桌,向安仪控诉自己刚刚遭受的待遇。

    客观来说,言旭的个性称不上自卑。

    他知道自己不擅长社交,却根本不在乎,从小就无法融入人群的他,其实蛮乐於这样独来独往的生活。

    掩在桌面下的手指微微发冷,言旭觉得自己应该要表现得更好才是,毕竟是那麽无趣的人,要是连基础的交流都有困难,那他不知道还能做什麽了。

    随着学生接连离开,校园内渐渐减少了人影,此时少年眼中,仅剩唯一的身影。

    「该不会要下红雨了吧?」

    言旭向来不理会众人的目光,这次也一样,他像什麽都没发生般,自顾自缓步走回自己的座位,只有安仪收到了几个他暗自观察的眼神。

    日常发生了些无所谓的插曲,时间一下就到了放学。

    他总有已经把运气用完的预感,接下来或许就不会发生什麽好事了。

    言旭坐在卧室的书桌前,眼前放着读到一半的课本。

    明明是如此抽象的情绪,却在不知不觉间宛如实体,密麻的丝线一点一丝延伸到各处,带着唾弃自我的压迫,綑绑得他呼吸困难。

    「嘿言旭。」

    日光灯照射下的手显得苍白,就算五指合拢,手中的空荡感也犹然存在。

    「啊?…啊啊啊言旭超感谢你!我这次一定满分给你看!」

    「哈?安仪你没事吧???」

    又一名忧伤的灵魂在哀号,只是这次除了口头上,连肢体上也以行动证明他的悲凄。

    掌心内没有任何东西。

    不知道该讲什麽,所以他像往常一样沉默。

    喔,这是想被称赞吗?

    「哈哈言旭真可爱。」

    安仪走向言旭,很乾脆地,相比在犹疑中错失时机的他,困於座位上就很不像话。

    那些所谓同龄人或多或少的排斥,对早熟的少年来说早就不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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