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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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那也没持续太久,随着甘瑅一天天长大,甘棠越来越踩不动了,尤其在冬天北风呼啸的时候,顶风骑车还载着一个不轻的家伙,几乎变成不可能。

    不管她到哪去,图书馆,河坝边,小公园,甘瑅这个烦人精都稳稳当当往车后座一坐,“姐,出发!”

    甘瑅笑得连背影都在颤,“姐,你以为我会报复你当初把我摔下来吗?”

    甘棠看着甘瑅走过去的背影,再次确认他今天不大对劲。

    “从你裹得像只熊还自以为蹑手蹑脚地绕过那边的小花坛开始。”

    她家的傻弟弟放着暖烘烘的房间不呆,跑出来伪装雕塑了么。

    甘瑅的眼里现出一片惨然来,分明是伤害旁人的那个,可他的表情看起来却是更痛苦的那个。

    这天放学后,甘棠一如往常摸黑骑进小区。

    甘棠也哭了,怕被打死的心情战胜了心疼,她一面掏纸往他脑门按着,一面哭着央他别说出去。

    “姐,你又不戴手套。”

    他无意识地往后退一步,像是为了把金楚娆的这句话隔绝出自己的世界,可惜它已经抵达,带来山崩海啸,整个世界为此动荡不安,浩劫在即。

    直到现在,甘瑅的一侧额头还隐隐留着个磕出来的疤,甘棠每每看到,都愧疚得不能自已。

    甘棠有点惊讶地仰起脸,“什么时候学会的?”

    往后,她再也没骑车载过甘瑅。

    甘棠还没来得及感动,才过一个拐弯,甘瑅又熟门熟路地往后车座上一跳,“让我歇会儿,跑得好累。”

    “很久了,想给你个惊喜。”



    出发你个头啊!

    甘棠没摔什么样,甘瑅就有点惨。他对姐姐天然信赖,压根儿没想到车会翻,以至于身体保护动作都没跟上。

    仿佛看见小瑅脑壳流血,一路哭着嚷着自己要死了,要回家告诉妈。

    树底下有幽绿的地光灯,映得那个黑漆漆的人影还透了点绿,看着有点渗人。

    那时的甘瑅就会从后座跳下来,两只小手隔着手套落在后车座,推着她往前跑,嘴里还喊着诸如“人力推进器”的羞耻台词。

    甘瑅甚至顾不上回答金楚娆的问题,他像个被脱掉衣服赤身裸体丢到街上的小孩,慌不择路地转身逃掉了。

    她因为这一点,学骑车时吃了很多亏,重心不稳,没踩几下就连人带车一块倒了下去,那会儿甘瑅在窄巷子里奔跑着陪她,也没少被她砸,以至于那次暑假结束,她腿上摔了二三十处伤,甘瑅身上也有十几处。

    他像沉浸在一场令人窒息的噩梦,手指抖得不成样子,被收进衣袖,攥紧,指甲刺进血肉,是刺痛吗,还是令人心惊肉跳的麻木。

    少年怯懦自欺的样子真难看,她决定还是不要喜欢他了。

    她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的心脏,“你什么时候看见我过来的?”

    甘棠戳了一下他的厚羽绒服,“你穿的不像熊,嗯?”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一段时间,有一天甘瑅一如既往地跳上来,不过这回不同,车翻了。

    后来甘瑅到底没说是她摔的,不过甘棠还是挨了揍。挨揍的理由是看管不利。

    “胆小鬼!”

    甘棠学骑车是小学四年级前的暑假,那会儿她人比车高不了多少,够不着车座,只能站着蹬脚踏板。

    脚步有点迟缓,不似平时的流畅。声音虽然一如往常,但落到语尾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

    甘瑅低低地笑了起来,拽了一下甘棠的手,“走吧,姐。”

    甘棠第一眼还觉得这人一动也不动看着有点恐怖,再看第二眼,没忍住叹了一口气。

    其实甘棠那会儿赶着学骑车的动力,就为甩开甘瑅这个跟屁虫,可谁曾想,等学会了,噩梦才真的开始。

    甘棠把自行车停在路旁,悄没声息地走过去,想要吓一吓甘瑅,这是他们小时候常玩的游戏。

变得更加的白。如果说方才只是苍白,这会儿则是惨白了。

    甘棠原本想说不用了,又一想今天的小瑅的失常,她有着独特的安慰人的方式,如壮士扼腕般坐上车,心里到底还是七上八下,扯了扯他衣服,“你小心点,别把我摔了。”

    谁想到她还没来得及跺脚,甘瑅忽然毫无征兆地转过身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甘瑅走到自行车前,踢开脚撑,却没有推过来,而是腿一跨坐了上去,熟练地掌着车把过来了。

    大老远就看见一个有点眼熟的影子伫在小区门口的树底下。

    “我的车还在那呢。”

    “我帮你推。”

    甘瑅把自行车在她身前停住,拍了拍车后座,“不坐上来试试?”

    甘棠自己险些被吓得跳起来。

    可怜那会儿本来就瘦得比豆芽菜好不了多少的甘棠,站身踩脚踏板,像个被压榨的人力车夫。

    金楚娆眼里的水雾还是没能落下来,她看着狼狈而逃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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