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衣服，湿漉漉的，一挤能出许多水。
她停下。
对，他们不是第一次接吻。
哑巴身上穿的是混混昨天刚换洗下的衣服，不合身，过于宽大。
屋外还在下雨，将屋顶的瓦楞砸得哒哒响。
但他还是她记忆中那个为了救她被打得头破血流的英雄。
“你点头又摇头算是个什么事？”混混笑了一下，舔了舔自己的牙齿。
村里的天黑得早。
爷爷死后，这个村子里就没人再能跟她交流。没有人会手语，她只能用点头摇头来表达自己的意思。没人懂她，也没人在乎她。
任她牵了一会儿，他盯着她问：“你有男人了吗？”他当然知道她没有，她若是有了，怎么可能在这里找他，可他就是想问问。
混混见她被雨淋着，心疼不已，开了门让她进来。
他并不是急躁，也不是大胆。
“你来找我？”
她答应了。
哑巴无声地掉眼泪，她轻轻握住他的手，然后又抓紧。
混混笑着说：“又不是第一次了，还这么害羞。”
“我也没有女人。”
以前高了许多，身子板也壮实了。
为什么哭？
-
那个吻发生在十四岁。
“去脱了。我拿去厨房的火堆旁晾一晾？”
哑巴说，【然后呢？你们做什么了？】
哑巴点头又摇头。她不知道他在，她只是听说了他奶奶去世的消息，想来看看。
哑巴摇头，双眼水濛濛，看得混混口干舌燥。
哑巴白瓷般的脸被上了粉红色的涂料，耳根红得能滴血。
混混拉着哑巴说了许多话。说他这六年在哪里做事，赚了多少钱，碰见了什么人，还说了有多少个姑娘喜欢他。
“哭什么，在我面前不要哭。”他六年前就在心里给自己下了诺言，他不会再让她掉眼泪了。
哑巴又点头了。
他反握住她的手，大手包裹着小手，紧紧握牢。
他只是想再跟她处一会儿，处一夜儿。
哑巴抬眼看他，眼神软又黏得像块糖。
哑巴的衣服还带着潮意，衣角湿漉漉
混混翻了个身，压在哑巴身上。
混混说：“继续打啊，你来看我奶奶的？”
“你在等我？”
他家很安静，一点人声都没有，只有厅里的那盏油灯静静地烧着。
【不信。】
哑巴的睫毛颤得厉害，又害羞地不敢看他。
他看了看屋外的天色，问哑巴：“今晚别走了行吗？”
哑巴听此便着急，缠着他让他多说点，混混就一五一十地吐了个干净——
第一次是他救了她的那一天，她捂着他流血的伤口，他却顾不上疼直接亲了她一下。
让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什么都没做，我把她赶走了。连手都没碰。”混混拿起她的手放在嘴边亲吻。
哑巴红了脸，怔怔地看着他。眼角是即将掉落的泪花。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她记了六年。
炕上热烘烘的，两人躺在一处。
有一个女的穿着一件吊带衣来找他，里面连内衣都没穿，两粒奶子垂在胸前，短裤也短到能看清内裤的边缘。
哑巴愣住了，【你看得懂手语？】
手下的皮肤凉凉的软软的，他只碰了一下便不敢再碰。
混混摸了摸她的脸，慢慢凑近，呼吸打在她的脸上，低声说：“我不骗你。”
带着血腥味的吻。
混混的脸开始发烫。
混混回来了。
今天的吻，是带着雨的气息。
混混看见她的眼泪，着急地团团转。抽了纸给她，她又不肯接，只能自己上手了。
她坐在椅子上，混混拿着她被雨淋湿的衣服去厨房了。
他专门去聋哑学校报的班，花了他两个月的工资。
他想她想了六年，终于能看着她的脸，摸着她的手，他不舍得放开她。
哑巴低头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热得几乎要出汗，慢慢地点了点头。
哑巴又急得打手语，打了一半，她又觉得自己傻，他根本就看不懂她打手语有什么用。
哑巴低头进屋。
她环顾着屋内的景象，简陋但干净。墙角放着一个行李箱，地上有两双他的鞋，鞋底沾了黄泥，像是他刚脱下的。
混混有点羞赧，摸了摸自己的寸头，“我这六年在外地没事干就学了点。”
混混拉了把椅子让她坐，然后自己也坐下。
“那就好。”混混低声说道。
混混也不急，等着她回答。
潮湿、清凉、夹杂着泥土草地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