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抽了抽鼻子，擦干眼泪，转过身。
许衍棠眨了眨眼睛，忍住涌上来的泪意，“对不起。”
这十几天来她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很想很想。
走上前，走近他。
许衍棠的余光能瞥见他的动作，心里震惊，田季珩会喝酒？
她站在他面前，踮起脚尖，用手臂环住了他。
可许衍棠知道，现在的他不平常。
饭吃完了，同学们陆陆续续地离开。
如果唐丰南在的话，肯定会觉得眼熟。田季珩第一次抽烟时，也是这么果断。
她吓住了。
“我走了。”
“许衍棠，你总是这样。”
羊怎么能喝酒呢。
看不腻。
“我盼到暑假最后一天，你都没回来。”
平日总像是盖着雾气的双眸此刻亮得怵人。田季珩盯着她看，像平常一样。
田季珩和许衍棠中间隔了四个人，连眼神都很难交流到。渐渐地，他有些不耐烦了，眸子里聚满冷色。
“十二岁的时候，你跟我说，你暑假就会回来。我一直盼望着初一的那个暑假可以长一点，那么我跟你就可以玩得更久一点。”
转过身看身后的他。
她的大脑一下子就慌乱了，眼神闪了两下，手心都止不住地在出汗。
说是吃饭，但却不止吃饭。
近到许衍棠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说不要。
十几个人围在大桌前，早上明明还哭丧着个脸要死要活喊爬山累，下午就能撸起袖子打开一罐罐的啤酒。
来的也不止田季珩一个人，许衍棠不得不感叹刘琅真是朵交际花。
奶羊喝了酒，醉了。
后来她知道，有些羊虽然会喝酒，但酒量却不怎么好。
田季珩看了一眼正在一点点冒水珠的啤酒，拿起来，喝了。
“醉了好。”许衍棠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又摆好表情，认真地看着他说：“对不起，我们和好吧。”
刘琅这顿饭的目的本来是要让两人和好的，结果，觥筹交错间，两位主人公连话都没说上。
田季珩低着头，帽檐在他的脸上投下一片黑影。许衍棠透过那片黑影，准确无误地捕捉到他眼里的委屈。
田季珩慢腾腾地阖了阖眼皮，没说话。
一个做起来略微吃力的拥抱。
一个能传递感情的拥抱。
人很多。
她好坏。
刘琅坐在他的旁边一点都没察觉到，还一个劲儿地劝他喝点，把冒着白沫的啤酒送到他的面前。
他的声音不大，语气也比平时更软一点。但听在许衍棠耳里，这一句句话却变成了尖锐的利箭，准确无误地射中她。
怎么都看不腻。
两人隔了三米，说不上近也说不上远。
“初二的那年暑假，你回来了，却根本没想起我对不对？如果我没去找你，我就会在你的记忆里消失。”
意识到他可能是醉了之后，许衍棠有点儿开心。他醉了的话，和好就不会那么尴尬了吧？
她往前走进一步，仰头看他。
远到她觉得田季珩像是和她在两个世界。
这是年轻人独有的特权。
田季珩慢慢地跟着她，一会儿看看她的发尾，一会儿盯着她的背包看。
酒气有些重，一股股地往她鼻子里窜。
她转身，脚步慌乱。
嗓音微哑，吐字也比平时模糊，但许衍棠听清楚了。
“田季珩，你醉了？”
急切地想要逃跑。
“不要。”田季珩说话了。
她又一次道歉，不管他会不会接受。
许衍棠在哭，背影还是挺着的，眼泪却不停地淌下来。
“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一直都是这样。”
许衍棠的脚步顿下，想要跟他和好。
 酒醉蝴蝶
田季珩低头看她，却也不说话。
第一句话。
“哦。”许衍棠扯了扯嘴角。
快要溢出来的委屈。
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她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感觉。
她又停住了，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田季珩说——
她真的好坏。
因为田季珩跟在她的后面。
路口就在前方。
这么一句话落入许衍棠的耳朵里。
陌生的、奇妙的、鲜活的、令人不安的。
田季珩明明在静静地叙述自己的过往，却在像说别人的故事，一点情绪都没有，他似是故事的旁观者。
只是和高三生这个身份不大匹配而已。
许衍棠和何凝芮道别后也走了，她刻意放慢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