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睡吧，我也想借你的地方打个盹，反正再过不久又要上班了。”
她疲惫得厉害，贴着墙便坐到了地上，将昏沉的头脑埋进臂弯里。
高奚整理好狼狈，又重新进入了手术室里。
“好累……”她的声音又轻又低，含着浓浓的倦意。
手术室里的人都沉默着，只有仪器还发出声音。
这边的实习医生正苍白着脸色查看伤口，看到高奚来了简单的报告了情况，“这个孩子好像离爆炸地点非常近，双腿都没了，炸弹碎片进入了体内。”
高奚的大脑尖锐的疼痛着，可也只有几秒钟，她又恢复了正常。
的凛怒，把实习医生都叫了过来，手上仍然为患者处理着伤口，“我不管你们能不能克服不适，现在你们站在这里就是医生，马上去为患者看伤口和包扎，碰到不能处理的情况就来叫我，要是让我发现有人玩忽职守。”
高奚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目光沉稳又温柔，却没有说些什么，只让实习医生立刻接手，就往另外的伤者去了。
伤者还在源源不断的送过来，护士告诉她有一名双腿被炸断的男学生需要她去过去看看。
“不，这种时候我不能离太远，可能随时会有事找我的。回办公室吧，睡一两个小时就好。”
而后她收敛了想法，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患者身上。
“把孩子推出来吧，我好准备下一场手术……让她再和孩子多待一会。”
她踉踉跄跄的跑过来，抓住高奚的衣袖，颤抖着问：“医、医生，我的孩子他怎么样了。”
他轻声道：“你也是。”
“随便你……柜子里有毯子，你自己……”她话还没说完就彻底睡过去了，实在是精疲力尽。
她轻轻摇了摇头，“不用，我的患者，我来处理。”
她接下来的两台手术还算顺利，尽管有一个孩子面临截肢，但总算都保住了性命。
高奚在一阵猛烈的摇晃中醒过来，她当是又出现了需要抢救的患者，精神一下紧绷了起来。
在离开时她晃眼看见了正帮助医护人员抬担架的齐越，脑子里迅速闪过了什么画面，喊了一个相熟的护士，拜托她去找陈医生告诉他一件事。
齐越点点头，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走吧。”
她还没有说完，一巴掌就打在了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着，那位母亲扯着她的衣领咆哮着：“你胡说！你胡说的！！你不是医生吗？你进去救他！你要救活他啊！……不行……不可以让他死啊……”她一边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最终泣不成声，无力的跪在了地上痛哭着，然后又挣扎着往手术室里面爬。
齐越从她说的柜子里把毯子拿出来，却是盖在了她的身上，他为她拂开贴着脸颊的头发，指尖碰触到了她柔嫩的肌肤，他像被烫到一样收回了手。
等她都处理好后续工作，已经从凌晨进入了黎明，一天里最深沉的寒意正贴着骨缝蔓延。
她对其中一个实习医生道：“这个孩子病情还算稳定，你继续缝合伤口，我去看其他人。”
所有人都发现一向温声细语的高医生变了，眼神冷漠得厉害，“我就让他立马从这个医院出去。还在等什么！”
高奚沉着声音道：“现在开始手术。”
“高医生……”在她被打了之后就有护士和住院医生围过来想要拉开那个母亲，却被高奚制止了。
将白布盖在死去的孩子身上，她看着手表，凝声道：“现在是二十三点十八分，患者正式死亡。”
*
手术室的灯亮起，门外赶来的家长都泣不成声。
“是！”“明白！”
“……晚安。”他只轻声说了这一句。
齐越却一把把她拉起来，推开
“我送你回家？”
“高医生……您尽力了。”一旁的护士说道，有些许的担忧，“由我们去和家属说吧。”
出了手术室的门，她首先看见的就是一位泪眼婆娑的母亲，在看见她的那一刻充满痛苦的眼里有一瞬的希望迸发出来。
“很抱歉，尽管我们已经全力的救治，但很遗憾……”
面对相熟的护士担忧的目光，她轻笑道：“放心吧，不会有问题。”
“奚奚！快醒醒！”
可死神永远不讲道理，至少这一次奇迹没有发生。
他把她送回办公室，高奚躺倒在沙发上，身上仍旧披着他的衣服，强撑着说了句：“你下班了就回去吧，我不要紧……”
直到有温暖的衣物裹在自己身上，她睁开沉重的眼皮，不意外的看见他的脸庞，勉强笑了一下：“辛苦了。”
“立马送手术室，通知麻醉科医生。”她用听诊器听了听伤者的胸腔情况后迅速做了判断。
在她要离开时担架上的学生拉住了她的手，她回望过去，只见这孩子眼里全都是泪水和深深地恐惧，“医生……我好怕……我不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