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见他如此,迫于无奈这才启齿问道:“相公今日下朝回来,因何这等模样,莫非有甚心事?”
他这话刚说完,又是忽的一阵狂风,李世年定睛去看,只见那纸又奇迹般的飞回到了桌案上……
朝中多少的忠良大臣,惨遭这宦官毒手,真可谓是人神共愤。
果然不出所料,准了他二人的对食。
李世年再次长叹一声,这才说道:“国家大事,妇人如何能知,现如今朝中混乱,太监当权,上欺主上,下压群僚,万年不易之江山,行将碎于一旦。身沐皇恩,自应报国与那魏贼拼个你死我活,但倘若事不成,抛下你们母女俩如何过活,我又居官清廉,无一文之存贮,是以踌躇不决……”
李世年长叹一声,低头不语,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日李世年下朝回来,闷闷不乐,现于形色,夫人沈氏看见不禁纳闷,虽然很想知道,但作为妇道人家也没敢多问。
晚饭后,沈氏和李小姐俱已安歇,李公却辗转难眠,随来到书斋坐下,铺好纸砚,预备写一道奏摺,参劾魏监。
先不说魏忠贤如何祸国殃民丧尽天良,如今先说一人,姓李名世年,表字春华,乃是江南苏州人氏,行年五十一岁,自幼好学,二十五岁中举,连捷殿试第十一名进士。中举后先是分配到广东朝阳县当知县,任满后又迁贵州贵阳府做知府。
正是:一片丹心贯日月,宁惜粉首碎金阶。要知李公毕竟参倒参不倒魏监,且看下回分解。
他的妻子张氏,早已亡故,后续弦沈氏。
沈氏乃是湖州府生员沈谦之女,年三十八岁,幼禀闺训,德容兼备。
也正是因为此夫妇二人也舍不得李小姐老早的许给人家。所以李小姐长成了一十六岁,还没有许亲,随着父母在京度日。
说完,又想到小女儿闺贞,心里一时难以决断。
这李世年虽然为官清正,却有个美中不足之处,就是自己已经五十开外了,但始终没有生下儿子。只有一女儿,是二娘沈氏所生,今年刚好芳龄一十六岁,小名闺贞。
此时正值九月天气,已凉未寒,窗户方才用纸糊了,却不料风势劲猛,将窗户瞬间吹开,把书案上的纸吹出了书斋。
李世年为官两袖清风,守正不阿,因此升迁很快,直到官拜监察院御史在京供职。
写完随即派了一个心腹家丁李忠,带了银两盘川,连夜兼程奔向湖州府送信去了。
李世年思索了片刻,这才一咬牙吩咐下人预备纸砚,修书湖州府,请他舅爷沈善廉从速来京,迎接闺贞。
李世年觉得这事有点蹊跷,方才明明是阵狂风扑进屋内,将纸卷了去,如何又平平静静的安放在阶前,这到底是怎么一会事?
李世年心里纳闷,突然眼前灵光一闪,遂仰天说道:“过往神灵察监,下界微臣李世年,只因太监魏忠贤弄权祸国,涂炭生灵,敢以斗胆,直谏天颜,尚乞神灵扶助,俾得除去奸佞,天下太平。”
这李小姐真的是生得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江南地方灵秀所钟,小姐更是出落得如水葱儿一般,又加上聪明乖巧,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诗词歌赋件件皆晓,赋性幽娴贞静,真是难得的好女子。
只见此时明月在天,花影浮动,那纸片平放在阶前,那里像有狂风的样子?可刚才那阵狂风却又那么真实……
正在握笔凝思的当儿,忽然平地挂起了一阵狂风,一时间飞沙走石,好不狂暴。
魏忠贤有了客氏,如蛟得水,如虎生翼,更加攘权专横,纵为不法,卖官鬻爵,无所不为。又提督东厂专门刺探外间有没有人反对他的消息,名为东厂刺事。
李世年听妻子如此说,心里很是感动,忍不住抓着她的手说道:“夫人说的极是,我平日太小看你了,这却不是寻常女子所能说出来的。”
李小姐的贴身丫环名叫红玉,她比小姐长两岁。虽比不上小姐的美貌,也生得相貌清丽,一般的伶俐乖巧,服侍的李小姐称心如意。
李世年心里不觉一怔,连忙追出,想要抓住那奏折,但是下一刻,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夫人深知李世年为人,见他说的激愤,这才在一旁说道:“相公此言差矣,自古忠臣以身许国,那顾得了家。相公若要为圣朝除奸佞,自管放心去作,纵有不测,相公既能尽忠,妾亦能尽节,至于闺贞这孩子,我想托付给湖州府他外祖父,将来替她说一门亲事,也算了这一桩心事。”
沈氏安静的拍了拍他的手背,仿佛给了他莫大的安慰。
李公夫妇二人更是把她爱的如掌上珠,天上月,恨不得手里捧着,口里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