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芷月看到了他的眼神，是从来没见过的，她能感觉到，在他眼里流露出的陌生情绪，有些烫。
在她眼里，还当他是当年那个病弱的小孩子，丝毫没有意识到，少年已经变成了男人，以及，这意味着什么。
只有她什么都不知道，才肯好好呆在他身边。
他接过这古朴的信封，情绪复杂。高兴的是，她在关心自己，担忧的是....
他来到了庭院，看见少女静静地立在斑驳树影下，青灰色的袍裾飘飞，显得清寂绝尘。
 第六章 落空
如今，冯芷琳在她身上下的绝命毒咒也失效了，她的任务也完成了。
至于她是怎么做到的，她也不知晓。
冯芷月默默拿出一封古朴的信笺，还是用毛笔写的，递给了冯恪。
这么多年，能和他师父接触的人，只有他一个，他费劲心力的照顾她，费劲心思搞钱。
她并不想跟他走，他计划了这么久，她却拒绝的又简单又随意。
冯芷月从来不会主动问山下的事。
异人界研究长生不老之道的不在少数，但成功的却少之又少。
“恪儿，你在哪里。”冯芷月清泠的声音萦绕在他的耳边，她正在用传音功呼唤他。
她不谙世事，也心性凉薄。
她跟任何人都没有过深刻的感情羁绊，就连她唯一的血亲，与她相伴百年的妹妹冯芷琳去世之时，她心中也是无波无澜，甚至可以说是麻木。
冯恪彷佛一下子被丢进了冰窟中，冷的他呼吸
“师父，”他微笑的走近她，“找恪儿什么事啊。”
这话一说，冯恪突然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愣住了。
她向左一步，他又跟上去一步。她还是要走，他便一把握住了她的手，温度是冰凉的。
因为他很清楚，她法力强大，知道的越多，他越难控制她。
她心想，他毕竟不是异人，送他回归普通人的社会，才是对他最好的。
冯恪对于她，不过是当年她妹妹冯芷琳托付给她的一个任务。
而当年知晓这件事内情的人，也都纷纷离世了。
冯芷月说完了就要转身离去，他有些乱了，往前迈了一步挡在了她面前。
然而能量是守恒的，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有对立面，长生不老是逆天之道，也是非人之道，她曾经为之付出过惨痛代价。
“为什么？”冯恪的脸上有些苍白，望着少女娇嫩的脸庞。
冯芷月淡淡一笑，“这怎么行，你已经成年了，还是去学份本领，以后也好谋生，你总不能一辈子在这深山里。”
“为什么不要？”冯芷月颇有些疑惑的望向他。
所以早已远离尘世的她，为了他，思索了一遍她所认识的为数不多的故人，破天荒的求人办事。
“可是，我不想离开里，我想继续照顾你。”他深深的看向她，认真的说。
师父很少主动找他，这次一定是来说去北京的事的，他表面上淡定，实则心脏已经在控制不住的乱跳。
“恪儿，过几日你下山把这封信寄给天师府掌门太一真人，他在北京认识的人多，应该可以找到人照顾一下你。”冯芷月淡淡的说。
冯芷月是个简单的人，尽管她身上的故事一点也不简单。
“我不能下山。”她神情冰冷淡漠，他很了解她，她话不多，但这种语气这种神情代表了她不会改变心意。
他迅速的收拾好了一切，黑色帘子一放下，杂物间又恢复了普普通通的样子。他很了解冯芷月的行踪，她的活动范围一般就是正殿和寝屋，连院子都很少进，更是一次都没来过他这里。所以不会发现他搞的那些东西。
不过，两人毕竟相处了这么多年。他照顾她，对她很好，她大概也是知道的。
“你不下山，我也不下山。”少年头微微垂着，声音很沉。
冯恪手指渐渐攥紧，她感觉手被他攥的有些痛。
“那不要了，还给你。”他把信塞到她的手里。
而他，对山下那些高科技了如指掌，却从来没主动跟她说过。
她在云南深山隐居了七十年，异人界几乎无人知晓，她已成为了少数成功者之一。
“为师就不去了。”她淡淡的说。
因此她百年来懵懵懂懂，无欲无求——灵魂干净的没有颜色，就像没有灵魂一般。
“师父……那你呢，不跟恪儿一起去了吗。”他声音沉了下去，他惶恐又小心的试探道。
这一切都为了——让她离不开自己。
其中一个代价就是，对每个人人格形成至关重要的那一段童年记忆，她没有，被人强行抹去了。
然而，她心中并没有起伏，“我并不需要你照顾，你该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两人近在咫尺，他高出了她一头，夏风中，少年少女面对面站着。衣衫同风，发丝半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