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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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不爱喝茶,想想便知。”他回眸望向我,神情高雅而平静。

    “是。”

    &nbsp壹.

    些许酒水沾在了衣袖上,洇湿了一小片,我没去管。

    他摇摇头,“不急。”

    我霎时间哑口无言。

    街上,时而能看到些达官显贵,时而看到些文人墨客,怀里揣着沉甸甸的银两,三五成群,都是直奔一个地方而去。

    他借势挑起我的下巴,拇指轻轻在皮肉上摩挲:“若我想见你,还会被那高墙府邸束缚?”

    满上,又是一杯。

    他忽而就笑了,侧过头,若有所思地道:“我如若喜欢,还送给刘大人做什么?”

    “大人是在说笑么?”我乐道。

    “江府尹今日怎么肯赏光,来这烟花之地会会我了?”我问。

    “若大人喜欢,就拿去好了。”我说道,一副要尽一尽地主之谊的口气。

    “不急着走么?”

    “我这样子,是在同你说笑?”他反问,也同我笑着。

    随后我一口喝尽杯中的酒。

    他不语,笑着允了。

    “我送你的,倒是一样都不喜欢啊。”他话中带笑,也不苛责我,并不怎么在意的样子,转身走到桌前,目光落在一盒茶上,问,“桌上摆的茶,是谁送你的?”

    “一试便知。”我微颌着下巴,将酒斟满。

    稍犹豫了一阵,又补上句:“也不知还能否喝赢得你。”

    “倒是没想到,这茶兜兜转转,竟送到你这边来了。”他走到我跟前,将我一缕碎发别到耳后,长睫低垂,嘴边噙着抹淡淡的笑,“我听闻那刘大人的堂侄,也是一位颇有想法作为的名士,生得风姿卓越。”

    就瞧见他一双白而纤长,却不显得柔弱的手,举着酒杯慢慢地喝,动作并不急促,很是悠然。

    听我这么说,他神情不见丝毫不悦,依旧是那么平静随意,顺手将茶盒的盒盖打开,凑到鼻前嗅了嗅,“这茶,是余杭那边每年进贡五十两的顾渚紫笋。”

    花街柳巷,秦楼楚馆,门前有鸨母吆喝,揽着一波一波的嫖客。

    刚想问他怎回事,他却先开口了:“你全部的东西,都放在这里面了?”

    “恰逢路过。”

    这次我并不急着喝完,而是故意顿了下,穿过用来遮掩的衣袖去瞧他。

    “这茶,其实是太常寺卿刘大人刘闻清的堂侄,刘明玉送的。前些日子我生辰,他便差人送了我这个。”

    进了我的房内,我这才发觉昨夜点的香炉没有熄,先去熄了火,再回过头,就看到他站在我的梳妆台前,目不转睛盯着我那一盒首饰。

    “花魁这酒量,日益见长啊。”那人生的一副俊逸清秀的模样,垂下睫,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

    还记得,最初喝酒,是我从他那里学的,时至今日,他摸得清我几斤几两,我却摸不清他。

    “不必了。”我说道。

    醉仙阁,便是有钱也进不去的地方。

    “你如果钟意,那我便帮你安排一个好身份,成全了这桩亲事。”

    “……”我沉默一阵,走到梳妆台跟前,“有许多都当掉了。我本也不注重这些东西,留些喜欢的就好。”

    唯个别还清醒着的,好比我,好比我面前仪静体闲的这人。

    “少了挺多。”

    整个酒席,自开始起,他便一直不怎么言语,方才那番话,应该是我听到的第二句。

    酒桌之上,许多人已醉了。攥着酒杯趴倒在桌子上的,睡倒在怀抱琵琶的歌妓怀里的,神志不清一下一下打着嗝的,东倒西歪。

    “是我输了。”我低下头,微微一笑。

    是他送的?

    “大人当真舍得,叫我嫁作人妻?”我凑上前,仰起头,眯起一线黑瞳,笑得天真无邪,“到那时,我便是深宅大院里的太太,再没机会与大人碰面了呢。”

    “怎么?”他的手依然覆在酒壶壶盖上,抬眼好整以暇地望着我,丝毫不见醉意。

    “大人怎知是别人送的?”

    “是了是了。”我将他的手撇开,转身回到床榻边,缓缓躺倒在被褥上,“可苻苡还年轻,还想及时行乐。这个,大人总归是强迫不了我的吧。”



    眼见着一旁的酒壶空了底,他要去起另一壶,被我止住。

    人有高低贵贱,寻欢作乐的地方,自然也有优汰之分。

    五月蜩鸣,已是步入了初夏。

    对饮而下,一杯喝尽。

    我没做声,静静听他说着。

    我打量了一圈四周,看了看那些醉倒了的人,“大人还是与我回房去说吧。”

    醉仙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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