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我没有漏出厌恶的眼神,他便又鼓起勇气将盒子往前伸了伸。我思考了一下,想要这一次心平气和的同他交流,便也依着挑了一个梅子。李玮压制着心底的狂喜,将盒子放到了桌子上,又在桌边坐了下来。
“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向前靠近怀吉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驸马不可能是我的驸马”
“哦,我想来看看你,就来了。是小白给我开的门”我一边给帕子拧水,一边回答道
“哦?没关系吗?那估计是我看错了吧,不知今天是谁借着酒席吃闷酒”不知是我直勾勾的盯得他窘迫了还是这个话太过直白,怀吉脸色涨红,也不敢看我,心里像是在斗争该说些什么似的,几经欲言最后说道“你出来,驸马知道吗?”
李玮看见我看着他的衣服在想些什么,便以为是我不喜。而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便从塌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雕着细致花纹的杉木点心盒,小心翼翼打开,低声说道:“公主想不想吃蜜饯?”我有些惊奇,印象中他也从来没有拿出过什么东西,是了,之前他一进来我就严声呵斥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之后他便悻悻的睡在地上了。
“我知道”像是他被呵斥了一样,不敢看我的眼睛低声道。
看着他身上红色的喜服倒是又让我想起一年立春时鞭春上那个穿着红梅色襕衫在嘈杂的人群中硬生生挤出一条道,为了献牛头给我满身脚印,满脸是伤的傻兔子,当时我还对他的衣服极尽嘲讽。现在想来也生了一点惭愧。人之面,受于父母;而人之德,修于自身。他生就没有一副清秀面貌,为人却确实敦厚,心地也纯善。可也怨不得当时的我,毕竟看不上他的是这个国家除了帝后之外最尊贵的人。
让白茂先打了一盆凉水,我便细心的帮怀吉擦拭起脸来,看见他揪在一起的眉毛慢慢舒展,睁开眼睛看见我一脸的不可思议。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让他萌生出了和自己和这个世间筑的伦理高墙抗争的念头,可一想到他会窘迫我便恶趣味的更加开心了。他迅速坐起,看了看只有白茂先在门外远远地守着,环顾了一下四周,行礼都忘了着急问“公主,你为何来这里?”
之前我最厌恶他的唯唯诺诺,以为这是他对皇权的谄媚,现在倒也看透了,这不过是他面对我时的谦卑与尊敬。但我现在也不知道要继续和他说什么了,想着时日还多,慢慢来吧,先把最要紧的对他讲了,之后再徐徐诱之。“李玮,我可以把你当我的兄长,但我们不会是夫妻。”
怀吉和小白送我回去,路上我问小白“我小时候不喜欢黑天,长大便喜欢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小白当然不知道我这是对怀吉说的话,一贯地回应道“公主年岁不同,喜欢的东西自然会变”我不应,只是笑着,转头笑看怀吉看到他神色微妙起来,心情更加开心
这下怀吉连看我都不敢了,侧身向着窗外说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公主,你的大喜日子不应该擅自出寝阁。快回去罢”他低声道,语气焦灼不安,看到他着急的样子我就越想逗逗他“我以为我来,你会开心”
屋子里进进出出很多人后,最终还是只留下了我和李玮两人。
看他沉默,我便说“天也晚了,你收拾一下自己的床褥,在塌旁睡吧”,他到好像是终于被夫子训话结束的孩童,长呼了一口气似的赶紧收拾好自己的被褥在地上合衣休息起来。果然不一会意料之中的鼾声就响起来了。
慢慢把梅子吃完,我也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李玮,我是大宋的公主。”李玮一愣,没有想到我这样说,他心底已经预想好了我要说的话。他知道我管他叫“傻兔子”,也知道我嫌弃他相貌丑陋,刚开始以为我上来会嘲讽他。看到我接了他的梅子后心里虽然开心,但也以为我不会好声好气的同他说话。他没想到我的第一句话不像是一个受尽万千宠爱的公主说出来的,倒像是一个老者在讲自己的故事一样,带着无奈却又坦然接受的语气。
“他当然不知道,我出来时他正打鼾呢”说着我还调皮的学了一下他的鼾声,差点没把怀吉逗笑
李玮面色一惊,我不知他是惊我愿意以兄长待他还是别的心思。
“我们两个是被选中的人,说是高贵无比的公主和驸马,实际上就是推车上的两个轮子,担着朝堂上那些老头子不希望皇戚独权的所谓国家安危;担着我爹爹对于李氏一族所谓的内心愧疚。这推车上的两个轮子看着是会一起前行,实际上永远都不会有交际的,你明白吗?”“公主说的是”李玮开始抬头看我,他忽然觉得这个公主没有之前听说的蛮横骄纵,虽然看不上他但是也没有直接恶语相向。
怀吉先是疑惑的看了下我,后像是悟出来了我这话的意思“公主切不可说这样的话”但我还是从他看似没有表情的脸上捕捉到他想要掩盖的一丝开心。便也不让他为难“那我回去了,我知道如何做一个公主,他肯定也会做一个好驸马的”经历过那么多后重来,我带着二十岁时没有的思考,我知道我的任性只会加促这场悲剧的发展,不会帮到我。
 【第二章】驸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