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你以前连菜市场的猪肉摊都不敢看，还有，你糟践自己的手，以后不想弹钢琴了吗。”
程星灿踢了踢不知是晕还是死了的鱼，冷静地弯下腰捡起，转身放进水池里开始剖腹。
说着起身走去洗菜池边，再回来时戴上了手表，皮质的表带跟手腕贴合，丑陋的疤也消失了。
白天可以走小卖部抄近路，走回到楼下时，一辆越野车醒目地停在树荫里，她抬头望了眼四楼的位置，平静地迈步上楼。
下车后还要走七八百米，经过生鲜超市，她进去买了把青菜和葱姜，去结账时路过水果区，顺手又拿了两个红苹果。
“厨房味道重，建议你去前面。”
沈倬走到水池边，看她把手伸进鱼肚里掏出它的五脏六腑扔进垃圾桶，顿时头皮发麻。
再说吧。
他一挑眉，跟在她后面进屋，入目是几样老旧的家具，唯一能证明这房子有人住的是凌乱的床铺，一套内衣裤放在上面，她走到床边，淡定地从衣架上取下来收进抽屉，示意房间里唯一的单人沙发，“坐。”
“我来。”
程星灿拔钥匙的手一顿，推开门弯下腰拾起放地上的购物袋，淡声说：“那进来吧。”
鼻腔充斥鱼腥味，沈倬定定看着她冷漠的侧脸，捉住她使刀的手。
这不是沈倬头一次看见人杀鱼，甚至说，打打杀杀都见怪不怪了，让他震惊的是，杀鱼的人是程星灿。
说着提购物袋进了后面的厨房，片刻后再出来，将一个洗过的苹果和一碗清水放他面前的茶几上，“没什么人过来，就没准备一次性杯子。”
掏干净鱼腹，她着手刮鳞，动作熟练。
沈倬砍人在行，杀鱼却是头一次，幸好刀功都是相通的，程星灿择完把青菜，他鱼鳞也刮得七七八八。
鲫鱼刺多，沈倬夹了筷过来不急不慢地把刺挑走，时不时抬眸瞥她一眼，看到她捧碗的左手，目光瞬时变得幽深，“那是什么？”
她出言道：“我们的关系好像还没亲密到可以串门的地步。”
日头越来越烈了，额头沁出了层薄汗，她干脆摘了帽子扇风，当有车子经过时，又用其捂住抠鼻隔绝粉尘。
这有什么呢，她答：“喝杯热水就行了，你如果吃不饱可以点外卖，或者回自己家去吃。”
她平常没什么空买菜做饭，去菜市场了都会多买点，鱼是那天送车去修时顺道买的，买了两条，鱼贩子帮杀的那条当天就炖了，这条养到今天当然只有自己动手。
她咽下米饭，答：“没什么。”
坐下重新拾起碗筷，她往嘴里递口白饭，面无表情地咀嚼。
普普通通的态度，不刻意冷待也不过分热络，说完又进了厨房。
印象中，这是重逢以来她头一次在白天看到沈倬，后者穿着豆绿色的polo衫配白色长裤，背影清隽挺拔，听到脚步声转过来，见她站立不动，勾出一抹笑：“怎么，不认识了？”
“没事就不能过来了？”
沈倬换了个话题：“就两个菜，还没汤，你吃得饱？”
算是用碗盛水的解释，又翻出好久没用起了灰的电视遥控器，“应该还可以看，没其他需要我就去煮饭了，你自便。”
程星灿顾着吃饭没看他，坦然回：“爱信不信，我说过的，不用你动手，
自己炒菜的水平几斤几两程星灿还是清楚的，他这样的老板吃不惯太正常。
“现杀的鱼更好吃。”
沈倬哼笑一声：“你现在这样，还真有几分可怜样了，不会是故意做出来博取我同情的吧。”
“杀鱼。”
目睹这一幕的沈倬愣了，慢一秒才问：“你在干什么？”
二十多分钟后，她搬出个折叠桌和两把塑料椅，两人面对面落座，就着一荤一素开始吃饭。
她无谓地耸肩：“你也说是以前了。”
“呵，程星灿，都老朋友了，不会连上你这坐一坐都不行吧。”
他既然想做，程星灿一点头，把菜刀教给他，位置让出来去一旁择青菜。
“卖鱼的人不会帮你杀吗？”
他一边肩膀斜靠着墙看她开锁，两手环胸坦坦荡荡。
程星灿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左手腕，一道细长的疤横在其间。
语调戏谑，可比起大多数时候的阴阳怪气，态度算得上良好了，程星灿上前，放下提着的购物袋取钥匙开门，问他：“有事吗？”
他向来无拘无束，既然想看便关了电视起身，刚来到厨房门口，正好看见她抓着条活鱼往地上用力一摔，后者撞到地板反弹翻了个面，没有挣扎就不动了。
 一荤一素
沈倬抽张纸擦干净遥控器上的灰，百无聊赖地调台看了几分钟广告，突然好奇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下厨是何模样。
她很少回忆过去，至于以后，过一天是一天，谁知道有没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