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
「啊————!」
待他站定後禾穎才能看清楚他的五官,就像每一個高鼻深目的胡人,他也是長著和漢人截然不同的臉,明明膚色可比那些塌鼻厚唇的崑崙奴,卻帶著高挺的鼻梁和緊抿的薄唇,刻出一種獨特的冷峻,銀白的髮絲半長披在肩上,散亂著,就像皎潔的月色。
剩下的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喘著氣,刀尖指向男子防備突襲,在剛剛的打鬥中,男子為了閃避側面的突襲而掉了兜帽,露出他那黝黑的皮膚和銀白色的髮絲。
商隊的人沒想到先出手的居然會是默不作聲的男子,一眨眼便砍了偷襲他的矮小男人,大家皆是一愣,但馬上反應過來,迅速舉起手上的刀殺去——
領頭皺了皺眉,沙漠民族眾多,波斯語算是一大宗,但也有許多不懂波斯語的少數民族,故來往商隊多半匯集了多種民族的隊員,以方便和當地民眾溝通,他瞥頭,用眼神示意另一個高瘦漢子出來辦事,高瘦漢子連忙站出來用另一種方言重複領頭的話語。
大漠之中,弱肉強食,商隊想照過往的慣例,強勢佔領這片有主地,領頭的用波斯語大聲警告那個坐在火堆前的男子:【離開這裡,我的朋友!如果你還想維持我們的友誼的話,或者交出你的武器,我們可以共享這片星空!】
腦中浮現出男人一把大白鬍子呵呵笑的樣子,禾穎沒忍住,「噗嗤」了一下。
不過,不留鬍子難道是因為——他的鬍子跟髮色一般,是白的?
金屬強力的碰撞聲,每一下都能帶走一條鮮活的生命,不如中原君子劍以刺擊為主、橫劈為輔,彎刀要的便是斷身斷頭的氣勢,滿地都是斷肢或噴飛的頭顱,還有幾個從腹腔破口的人體在地上蠕動哀號,帶著流出的腸子爬滿一地,剛剛還在叫罵的商隊紛紛露出驚恐的神情,一步步往回走,節節敗退。
一下、兩下、三下......
現在掙扎也沒用,禾穎小腦袋努力轉呀轉,看來唯一逃跑的機會是他們修整之時,屆時可以裝作還沒醒來的樣子,趁的他們不注意再偷偷溜走。
他看起來很年輕,身形高大而消瘦,一陣驟風帶起他的衣襬,禾穎還能看見寬大的衣袍下他被勾勒的身形。
完勝。禾穎心想。
【阿......阿爾比都——!】
男子依舊不為所動。
那當然不是他的血。
數到第三千四百五十六下時,震動終於停下來,習慣了頻率後這一停禾穎又是一陣翻天覆地的暈眩,恍神間似乎聽到有另一頭的人在叫喚什麼。
可能是怕禾穎悶死,麻布袋上有留個風口,她可以從那點縫隙中看到深褐色的駝鞍,上面有個小鈴鐺,隨著駱駝奔跑的節奏晃動,她數著撞擊的鈴聲分散注意力,好讓時間過的更快。
【你——你是——!】
偶然間,禾穎還能看到男子的帽間似乎有銀白色的絲狀物閃過,但又馬上被其他人的刀光掩蓋。
男人的身手極好,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似的,即使被圍攻也能顧及四面,利用彎刀的特性一次又一次讓砍到身前的刀滑過刀身,收不住勢的劈向同伴,前一秒剛擋住身後的攻勢,下一秒就能藉勢翻過身,帶著人往前一擋,鮮血噴灑而出,又是一起自相殘殺的悲劇。
禾穎看到男人終於放棄無意義的攪動火堆,順手把枯木扔進火中,反手便抽出腰上的彎刀,刀刃在柔和的月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芒,明明太陽照射下也是差不多的顏色,卻有種從心底爬出的寒佔據禾穎全身。
火堆前的男子沒有任何反應,他被兜帽掩住大半的面孔,看不清神情,依舊用枯木慢慢攪動著眼前的火團,火焰啪茲做響,像是在嘲笑波斯人的自不量力。
看來自己確實是被那群胡人帶走了,還是裝在麻布袋裡,掛在駱駝邊上。
連續換了好幾種語言都沒被理睬,領頭沒耐性了,他揮揮手,表示——可以動手了。
再然後,就是這裡了。
奇怪的是,阿爾比都卻不像其他胡人留著大把的鬍鬚,面上光潔而不顯弱氣,還得多虧他線條強硬的五官。
天色果然已經完全暗下來,只剩星光在照亮著這片黃沙,商隊應該是打算在此地修整,但眼前這團火球擺明了宣示今夜的主權。
這是他的獵場,在場大
半顆小腦袋鑽出,薄薄的劉海覆在額上,禾穎眼珠子轉呀轉的,打量起周邊的事物。
 相遇
遮住眼前的瀏海被阿爾比都甩到腦後,他的神情陰鷙,臉上的血痕緩緩滴落在肩上,潔白的布料驀然暈開一點血,沿著經絡慢慢擴散,像朵鮮紅的花。
駱駝上的人也翻身下地,視覺的屏蔽讓聽覺格外靈敏,一把把彎刀先後出鞘,「唰唰——」簡直就像豬肉攤的磨刀聲,這是霍霍向誰去?禾穎瞪大眼,難到是遇上強盜?準備黑吃黑?金屬碰撞的聲音使她更緊張,忍不住探出眼去看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