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相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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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欢心里有着不便与缥云说的猜想。

    缥云摇了摇头,道:“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也好奇过公主被下蛊的时间。可是一来是之前说的,如今少见用这种蛊的;二来,我打听到的都是些青楼里的旧闻,青楼女子,就算没有这蛊,也少有活到寿终正寝的。”

    可是,虽然陈邺将一个都城控制得严严实实,却阻挡不了北朝的铁蹄南下和地方割据自治。可见以情报机构治国,终归不是什么正途。华阳只在心里略过了下这个想法,又打量起了面前的人。

    “呵呵,石大统领今日倒是没有换一张脸来见本宫。”华阳端着茶盏,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人。

    又到了中秋,想起来心里一阵苦涩。

    石辟邪那难辨真伪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如此,那便如公主所愿罢。”

    石辟邪这人长得可以说是人如其名,石破天惊,可以辟邪:硕大的鹰钩鼻、凸出的颧骨、凌厉的唇线、还有幽深狠戾的双眼。更可怕的是,左眼里生了好大一块白翳,遮住了一半的瞳仁。长成这样令人难忘,根本不适合做暗子,可石辟邪还有一手易容的绝活,也靠着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和疯狗一眼见人就咬的凶恶,从一个小小的暗探一步步做到了大统领的位子。华阳并不清楚眼前这副面孔是不是他本来的样子,也许只不过是他不刻意掩盖身份时用得最多的一张脸。

    &nbsp第十二章 相思(下)

    华阳强忍住心中的不耐,面对这个人,她总有一种被看穿的难堪和不适:“大统领才是说笑,本宫的人做什么,还不都在大统领的眼皮子底下。”

    幸福的终点。

    之前匆匆一睹的可怕眼神,中秋节那一次她终于看了个清楚,竟然、竟然来自她全心全意依

    十年前的中秋,她被下了相思蛊的日子,失贞的日子,玉团儿死的日子……还有,

    “石大统领,你想要护着的人和想要达成的目的,本宫兴许也能助上一臂之力。无论如何,你该清楚,本宫不是你的敌人。”

    “公主说笑了,不知公主今日急召臣来所为何事?”石辟邪的声音低沉喑哑,好似砂纸打磨着木头。

    坐在下首,让华阳打起十二分小心对待的,正是建康城里人人闻之色变的内卫大统领石辟邪。南迁之后,世家衰微,于是华阳的皇祖父陈武帝得以设立了直接听命于皇帝的内卫,主要的职责是刺探情报、监视朝臣。内卫选人不拘出身、只凭本事,聚集了一批只对皇帝效忠的暗探走狗,加固了皇权,打击了高门贵族。华阳的皇兄陈邺即位后,更加依赖内卫,甚至很多政令都越过三公九卿,经由内卫颁布。

    “应该能成功吧?”她自言自语。

    “哈哈,小郎君长了这样一张脸,确实用不到相思蛊,自然不会理解。“缥云笑得花枝乱颤,”起初不过是有些心术不正的蛊师炼来采花的,下在采花对象身上,就不需要再用强。采花嘛,哪管被采的是死是活,所以这蛊用意便是只为极乐销魂,不求天长地久。后来,也有青楼重金求购了这蛊,专下在死活不听话的雏儿身上。”

    石辟邪神色不改,唯独眼中那块白翳似是抖了一抖:“这……”

    “不过……”缥云陷入了思索,“本朝一向严禁擅用蛊术,这些年连秦楼楚馆里都不太见得到这相思蛊,公主又怎么会……”

    那个人,她的皇兄,明明知道这个日子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

    竟然,合着哪边都是死路的么,这样想着,常欢好像多少能够理解华阳公主平日里的放纵恣意了,他苦笑道:”据我所知,通常炼蛊不过为了驱使蛊虫做事,蛊虫和寄主相依相伴,寄主死了,蛊虫便也没用了。所以,这相思蛊到底有什么用处?“

    “公主,宫里又来了旨意,邀您赴中秋赏月宴。”点翠郁闷地说,“还有,鲤儿又不知哪去了,她今年的假日早就用光了,怎么还好意思给自己放中秋假?”

    “缥云娘子,你可否知道,被下了相思蛊的人通常能活多久?”

    石辟邪一咳,道:“公主的吩咐自当照办,可是……可是陛下的吩咐臣也……”

    “嗯,知道了。”华阳心里觉得有些想笑,点翠这丫头有个习惯,想到一件事就忍不住把相关联的事一股脑儿都讲出来。这不,见了旨意就想到了中秋,想到了中秋便想到了放假,想到了放假又扯出了她看不惯的鲤儿。也不想想,一个赏月宴压在心头,她家公主哪里还关心什么鲤儿!再者说,鲤儿去了哪儿,点翠不知,华阳却很清楚。

    华阳不等他说完就打断道:“你放心,不是让你瞒着皇兄,只不过是拜托你稍稍晚一些把消息传过去。”

    “公主殿下。”

    华阳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直说了吧,今日其实……是想求大统领高抬贵手,假装没有看见本宫要做的事。”

    好说歹说打发了点翠,华阳整个人都精疲力尽,平瘫在她那张能睡下五六个人不止的降香黄檀卧榻上,抱着被子幽幽地想着心事。

    说完,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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