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满见着楚棠舍了银子与那妇人,越发觉得她善良。也难怪她先前能救他这么个不相干的乞儿了。只是他不明白,为何不是让她请人寻,反倒是让她去求神明?
烟火下,有一抹倩影顺着怀中小兔的毛行至耍货摊前买了一只嫦娥娃娃、一只玉兔灯笼。此后摊主逢人便说那是他有生之年见过最美的抱兔女子,有人笑称他怕不是遇见了广寒宫的那位仙子……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世人虽口头上挂着神明,但真遇见什么事了大部分都是热锅上的蚂蚁,无计可施。且一般也只有家境殷实的人才买得起香油供奉神明,穷者无香油供奉,光有祈愿哪会有神明显灵呢?
离了灯谜摊,楚棠领着少年去香饮子吃了冰雪凉水荔枝膏,又去露天戏台看了一出《嫦娥奔月》,随后便一同奔向月河最大的一个河湾放花灯。
折腾这么大半天,其实也不是没有人来祈愿,虽然不多,但也有那么个把两个。只是他们大多是穷困之人,也没有敬上香烛。但楚棠是能帮就帮,好在他们许的大多是赏口饭吃的愿,楚棠末了便会寻个机会去舍他们些银钱好买些肉包、馒头,不至于饿肚子。
少年见状也不再推辞,细思片刻后落笔写下:平安顺遂。他的字细长规矩,同他的人一样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日子如流水般匆匆,很快便到了腊八节,这天方才亮,
“你有什么愿望便写在这灯上罢。”
随后他们将花灯放下,那花灯便顺着流水向远处漂,河滩远没正街明亮,最大的光源便是河面上的点点灯光和夜空中挥洒光芒的圆月。
少年捧着灯思索片刻又推还给了楚棠,打着手势说他没有心愿。
他当然不知道,神界各仙君各司其职,明码标价。毕竟天下没有神仙随随便便就出手救人的道理。有了烟珠,所祈之愿才有实现的可能。烟珠炼化一需香油、二需虔诚。困境之人不缺虔诚,缺的只是买香油的银钱。
灯会上人越来越多,有人在月桥上吹曲,悠扬的凤箫声四处飘荡,一整夜鱼龙灯飞舞笑语喧哗。忽然有烟火在夜空中炸开,恰似东风吹散千树繁花般,那烟火纷纷、乱落如雨。人们纷纷驻足,望着映亮一方天的灿烂火花。
楚棠虽想帮她,但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她身上一珠烟珠都没,空手去求仙君估计是连仙君的面都见不着。可看着这妇人如此痛哭流涕的模样,她又忍不住软下心来走近她递给她些银子。若她有钱买了香油去求神明,说不定还能将那孩子找回。
少年虽比她小两岁,但却已经和她一般高,他看向她,郑重的点了头。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又满街的逛了起来。
仲秋夜,有人欢喜有人愁。灯会接近尾声,楚棠和阿满返回医馆。却见乌衣巷口有许多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沸反盈天。楚棠拍了拍路人询问缘由,便得知那捶头顿足,嚎啕大哭的女人丢了孩子。
于是在月城各处神明庙旁,突然多出了名为楚棠神的石碑,碑前还置了一个小香炉。起初人们还驻足看一眼,时间久了便连看也不看,慢慢的那碑便落了厚厚的灰尘。楚棠也倔强,一落灰便去扫一落灰便去扫,所以那碑倒也算干净,有许多小孩都会在那碑前玩过家家。
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楚棠顿时感到十分无力。若她是个了不起的祈愿神,拥有大把的烟珠,便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人受苦了。就连阿满,也是她费了好大劲才救下来的。她得尽快想想办法让世人知晓她了……
彼时已有许多人围在这,河上浮着各种各样的花灯。那花灯的光星星点点照亮了月河一片。
“怎会没有呢?多少写一个。”
“我以后叫你阿满吧,你以后一定过的美满。”
仲秋后又过了几日,楚棠绞尽脑汁想了好些日子终于想到了法子。何不取巧在其他大祈愿神庙旁建个她的小神碑,日子久了,自有人会注意到她的。没办法,她没甚么烟珠可唤仙君帮忙来在凡间积累她的名声,为今之计只有空手套白狼,先套些烟珠再说。
“买些香烛去求求神明罢。”
 第四章 名阿满
“你看,果然是仲秋,月比平时圆亮许多。”
但凡事也有个例,只是鲜少有人能成为这个例罢了,若成了那个例那还真真是天上掉馅饼的事。讲起来,阿满也算捡了馅饼,还是捡的最大的那一个。他一没祈愿,二未捐香油却得了楚棠相救,若无楚棠,他恐怕早已去地府报道了。
不是月满人团圆的满,因为提起家人他眼里满是落寞,他告诉过楚棠,他的家人都已经不在了。
楚棠专门替他买了一个花灯,她自己本来也想买一只,但转念一想她自己就是祈愿神所以也没有甚么放花灯的必要。
说话间已拉着他去了旁边的写字摊,将毛笔直接递在了他手里。
少年闻声抬头,月光落在他身上,将他周身照亮。楚棠看着他,突然想起一直唤他小孩小孩,他也从未告诉她他的名字。她又看了看月,心里便有了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