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学会喝酒的。”
祝福知道原因。
“红酒容易醉。”眼见她一杯见底又续上,没个停歇的意思,男人开口提醒。
低头不语的人暮然抬眼,她睁着清澈的眸子直视他,仿佛想从其中寻个究竟。
男人哑着嗓子回答,溃不成军。
他,是导致并引爆这场悲剧的中心源头。
他眉眼温柔无害,语速缓慢而坚定。
他竟不知道这屋子里居然有醒酒器,他更不知道原来她会喝酒。
视线投到餐桌上,谢译扶额,突觉头疼。
无头苍蝇一般四处碰壁地找寻各种蛛丝马迹,最接近真相的人就在眼前,她却绝口不提当年。
身旁有人靠近,陪着她坐在地上。
她咬字清晰,贴着男人的耳根口吐幽兰,确保每一字句都掉进他心坎里。
放下酒杯,女孩倾身靠近他,沐浴露的甜香气息夹杂着红酒的醇厚浓郁,让谢译一瞬间没了防备。
谢译被反驳得无话可说了。
当猜测没有得到证实,那就只是猜测。
片刻后,他像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舒缓了许多,不再是刚进门时的紧绷。
短短几次交锋,他彻底领略到了她的不听劝,无人能敌。
此刻的祝福不知道,厌倦一场没有答案的自欺欺人,不过迟早而已。
像是鼓足了勇气,又像是让自己死心,她说:“我喜欢你。”
祝福不觉得:“阿鱼也说,红酒助眠。”
她不敢,甚至害怕从他口中得知些什么。
是啊,为什么。
他们宛如旗鼓相当的博弈者,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二十三层的高度,俯瞰百万夜景,灯火可亲。
她慵懒靠在沙发的厚度上,小口小口吃着酒。
既然碰着了,为什么不直接问他?
她找不到理由说服自己,这事与谢译没关系。
说不上是惊喜还是惊吓,一切正朝着不可预计的方向发展,失控感让他心中无数。
他没有保护好她,这是事实。
一周后她就决绝离开这个世界,走得刻不容缓。
“记得。”
她盯着忽而下陷的中心点,脑海里回荡起徐子默的话。
“你想问什么,我答。”
大约是跟着醉了,又或许打从进门起,他都是不清醒的。
祝福晃着酒杯,灼红的半透明液体在夜里透着血色,形成一个不规则的漩涡。
谢译僵着身子无法动弹,别说是推开她,连全身而退都实属艰难。
如愿自杀前,谢译的父亲谢博良曾见过她,两人聊了什么不得而知。
她走到餐厅,取了只高脚酒杯倒了三分之一,含了一口细品,口感醇厚不涩。
静默太久,尴尬大于暧昧,谢译打破沉寂。
明知是个陷阱,他仍甘愿一脚踏进去,半点反抗都不曾有。
祝福歪头一笑,仿佛早料到。
视觉效果没什么区别,两条白花花的长腿来回晃悠着,短裤的毛边细穗随着她的走动在衣服底下荡漾,卡在若隐若现的边缘。
悉而陌生。
这房子入手至今一直闲置着,先前来过前两回,也是为了带她,今天是第三回。
谢译没有逃避,将她的无声质问全盘接收。
他等她追问,她等他坦白。
她嘴角扬起,追忆过往的口吻。是想起小时候了,因为馋嘴贪吃可没少闹笑话。
或许这结局并非他所预料,或许他也身处痛苦之中,或许他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当初。
十八岁的谢译闻言一愣。
尘埃落定,他们都等到了这一刻。
记忆的碎片在这一刻聚拢,重现了当年那荒唐且蛊惑人心的对白。
结果呢。
十五岁的小姑娘,捏着皱巴巴的衣角,踌躇良久终于对上少年黝黑烁亮的眼睛。
约莫过了十分钟,客卧房门打开。
人的惯性,对一件事物的认定只专注于主观意愿的部分。
“你还记得当年车站分别时,我对你说的话吗。”
宽大的旧T恤套在身上,今天有外人,她多加了一条牛仔短裤,被上衣罩住。
“十一岁,不算学会,只是嘴馋偷喝了一口。”
气氛又降回至最初的冰点。
她确实问了,又不止问了。
一切都是她无凭无据的凭空臆想。
祝福从里面走出来,她冲了凉,头发随意扎了个髻,发梢还带着几滴水珠,松垮且随意。
拎着酒往客厅走,跨过沙发区,直接在地毯上席地而坐。
不远处的江面上,几只渡轮迷你闪烁,尽入眼底,满目璀璨。
怕自己克制不住地恨他,然后她甘愿懦弱和得过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