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数越来越多了,君雁初动作也开始变慢,岚烟知道他体力渐渐跟不上了,担忧地走到他身边想看看他的情况。没想到他忽然转过头,目若星辰,对她灿然一笑:“小岚。”
岚烟一怔,唇角就被他温柔的封住了。双脚骤然凌空,她被君雁初横抱起来,轻舔啄吻。然而岚烟穿过他却清楚地看到有河盗持刀向他靠近,不由奋力呜呜地喊着,想提醒他注意背后。君雁初飞快地松开她,低声道:“往北走。”
黑夜之中,瞧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那个英姿绰约的身影逆着风静静伫立,衣袂翻飞。她能感觉到他在看着自己。一时间,分不清脸上不停滴落的到底是河水还是泪水,只觉得眼眶热烫,把视野晕得模糊起来。
楼下已经传来尖叫声和哭喊声,河盗正在肆意残害一层舱房里的仆从和婢女们,令人作呕的血腥味传了上来。
岚烟被他说得哭笑不得,也没那么紧张了,用力锤一拳在他胸上:“别说笑了。你有什么对策?”
“是河盗。”君雁初冷静说道,“我们被盯上了。”
木梯响起纷乱的嘎吱声,已经有河盗快步而来。君雁初立刻将岚烟护在身后,左右都有戴着头巾的彪型河盗拿着短柄铁刀冲了上来,转眼间就被他撂倒在地。有一个漏网之鱼想偷袭,岚烟飞起一脚就把这河盗踢出船外,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费力睁开眼,生存的本能支撑她游到水面上,够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小船。她的浑身都湿透了,用尽了力气翻身爬上小船,就抬头急切地往顶舱看去。
“有人跑了!”船上突然传来呐喊声,数道视线看向了岚烟所在的小船。她赶忙擦去眼前的水雾,回过身体,拿起木桨拼命往前划着,小船朝北推开波浪,徐徐移动起来。
凶悍的河盗像是无穷无尽,从下层甲板一拥而上。明明地上全都是倒下的河盗,他们却都像没看见一般不怕死地冲了过来,又一个个倒在君雁初的攻势下。
岚烟定睛一看,哪只是一艘船,下面上密密麻麻地停满了小船,在微澜水面上随着波浪递次起伏,上面有人头攒动,又是几个钩爪破空而来,牢牢钉在船壁,船身的晃动正是因此而起,这些人在用钩爪固定住船身,好让船停留在原地不再移动。麻绳收紧,有几个人正顺着绳子迅疾攀爬上来,跨到甲板上面。
船壁上,在夜晚中闪着可怖寒光。钩爪下紧绷着一根粗而结实的麻绳,顺着麻绳往下望去,居然连着一艘小船。
君雁初点点头不作声,只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柔荑,她知道这是相信自己了。十指交缠,她反握住他的手,指尖微微发抖:“我们会死吗?”
有人追了过来,又不知怎么没了声音,沉闷地倒入河中,是君雁初在保护她平安逃走。她片刻也不敢分神,只能感觉骚动声离她渐渐远去。划了不知道多久,岚烟再回头时,那艘船已经消失在视野中。
随后,岚烟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她整个被抛出了船外。呼啸的夜风挟着河水的味道,灌注进她的衣裙中。急速下坠间,她瞥到一层的甲板上全是尸体和数不清的河盗,紧接着就是巨大的落水声,河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她淹没,她呛了好几口混着泥沙的水,耳边的声音一下子听不真切了。
有人忽然搭住她的肩膀,吓得她惊叫出声,回头一看原来是君雁初。此刻他的脸色是从所未有的肃穆郑重,手下一用力迫使岚烟蹲了下来。他也随着一并俯下身子,两人噤声不敢擅动。
楼下漫起了煞气,浓厚的煞气透过甲板蜂拥涌了上来,岚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瞪大了眼睛,心神不安望着君雁初。
岚烟见他冷然盯着自己,急切地悄声解释说:“不是我,我的同僚不会把我灭口的。”至少不会用这种方式灭口,影鸦讲究的是死最该死的人,尽量惊动最少的人,不会扮作河盗来杀她。
知道不是因岚烟而起,他心中一块悬石落地,弯起魅惑笑容,故意吓唬她道:“当然会了。我们俩要做汴河河底一对孤魂野鬼了。”
“没有对策。”这是实话,因为君雁初此番是隐蔽出行,对外皆宣称自己是走陆路回京,外加朝廷治理有方,汴河已经多年没有河盗打劫了,所以根本没想到会出今夜这种事情。这群河盗来势汹汹,看起来是要财不说,还要悉数灭口,恐怕他们两个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