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叫一声糟,想开溜,但来不及,陆芝芝已抢先一步开门。
我故作镇定,朝门内张望,他识相地退步。
我想起他是谁了!
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他一愣。
“我替你补习。”
后来,在他严厉到几乎变态的教导下,我一度想要放弃,他委婉地说:“有些事全然靠天赋,一点天赋往往事半功倍。”
他敲我的头,俯下身,用画笔圈出我的错误,气息喷在我耳畔,痒痒酥酥,悄悄别转头,可以望见他的侧颜,倘若不巧,四目相对,我总羞得满面通红。
没想到他也是个爱耍无赖的人,他自画作中抽身,笑说:“请便。”
我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大祸,但毕竟年少,总顾及面子,连抱歉也没说,抓过画具,径直走出屋。
面前的男人仿佛也沾染上这点春意,一笑,整个小城的花都为之绽放。
原来喜欢一个人,是几乎要失掉尊严的。
两周后,我认输了,迟疑很久的手轻轻敲在门上。
俗语说,知子莫若父,妈严肃警告我,叫我少招惹陆芝芝。
门开,我竟然喉咙发涩,发不出声,还是陆芝芝先开的口:“方令慧同学,有什么事?”
 旧文(三)
风撩拨开窗帘上的碎叶繁花,舞进屋内,包裹我们,我这才发现,原本干干净净的白窗帘上,被人添了几笔,长出枝叶。
我怔住,缓缓道歉:“对不起。”
丢下画笔,兴冲冲跑至504门口,轰隆隆拍门,拍第二下的时候感到不对,敲门作甚,要和他说什么?像幼童自我介绍一样,问他是否是陆衡?
“大名鼎鼎的陆衡也需靠此营生?”
鬼使神差地,我说:“陆衡,教我画画吧。”
“方令慧同学,有什么事吗?”门口的他一身颜料,连脸上也有红蓝绿。
一进门,一幅巨大画作映入眼帘,是画家维米尔的《带珍珠耳环的少女》,局部油彩已经干透,颜色鲜亮,实数上乘。
我摇头晃脑,故作高深:“正如爱迪生所说……”
开头,陆芝芝磨了我好一段时间,比如命我上交一百张鸡蛋图,我抗议:“喂!公报私仇!我不学了!”
其实国内九大美院我了若指掌。
陆芝芝抬头,什么也没说,只是点点头。
我佯装轻松:“女友吗?”
他背朝我,边洗手边解释:“是我营生的职业。”
我以为这件事很快会过去,可是这天后,陆芝芝连房门也没踏出半步,更别说去学校了。
直到这天——我发现了满满一画册的少女,一颦一笑,都透露着作者的爱意。
陆芝芝上前夺过画册,低垂下眼,不回应。
我鼻子一酸:“快择校,想知道有什么好的美院。”
终于一个周末的下午我灵光一现,拍着脑袋跳起来。
可你瞧瞧我,卷曲的头发,夸张的服饰和一颗爱画画的心,哪一个是被她允许的?于是我仍旧天天往504跑。
他的动作慢了一拍,我知道我押对宝,但他沉着应对,擦拭干双手,端坐在凳子饮茶:“你倒不笨。”
他后退一步,细数九大美院给我听,我搔搔头:“我成绩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