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摸鼻子，小声嘀咕：“第一次嘛。”
不管怎么说，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这是我的人生信条。也许是我的血比别人热点，心比别人大了点，所以活到现在，不是大富大贵，甚至龌龊肮脏，但也知足。
一条卑贱的，称职的母狗。
 妓女（五）
我慌乱了一下，一滴油溅到手背，没忍住“嘶”了一声，他放下刀，过来，按着我的手往凉水下放：“小心点。”
清洗掉一身污垢，忽然没有勇气出门，思虑再三，还是推开门，光把尘埃和我照得显露无疑。
“去一个遥远的地方，”他说，“我耽搁太久了，如果不是遇见你，我早该到了。”
我们一起坐下，吃一桌被冷落太久的菜，我食不下咽，他却吃得津津有味，夸赞我好手艺。
屋子漆黑，满是我点的熏香味，想要遮掩掉什么。
门阖上，我从门缝里最后看到的陈明疏，不悲不喜，立在那里，手里捻着两片创可贴，他走到垃圾桶旁，扔进去。
他对我说：“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吧，我等不及了，后天我就要走了。”
我的常客，是个有性虐癖的中年男人，公司中层，有老婆有孩子，人前沉稳大叔，背后变态嫖客，常带一些性爱玩具折腾人，没人爱接他的客，可我，一个三无妓女，只能多接这种人的单子多挣两个钱。
“看看，我挑得还可以吧。”
有了陈明疏帮着挑挑捡捡，很快我们买了两大袋菜就打道回府，小花看到我们跟看到鬼一样。
他乖乖解下围裙，从家庭妇男立刻变身青年才俊，“那你小心，我去给你买两个创可贴。”说着就出去了。
我接过刀继续切洋葱，不慎辣出两滴泪。
我搁背风口躲雪碍着他们什么事儿啊，非要赶我走，两只脚又红又肿，最后熬不下去，在菜市场门口烂叶子堆里凑合了一晚，半夜冷饿得睡不着，抓起烂菜往嘴巴塞。
我不知道为什么，非常想反驳：“还不都怪你，出去出去，我一个人就好。”
他愣了一下，回过头，表情控制得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时间停滞在三个小时前，他还在等我吃饭。
我没有说话，良久又问：“
张哥拉着我往屋里走，性爱玩具在他的空荡的箱子里荡悠，发出巨大的声响。
我刚从孤儿院逃出来那会儿，十三岁，大冬天的，只穿了一件黑心孤儿院发的薄袄，直钻风，冻得没办法，哪儿哪儿都是冰的，人心也是。
我叹口气，过去，指点他什么样的是好柿，什么样的是坏柿，什么样的口感软，什么样的口感沙。
我勉强地笑，他看上去却是真正开心的样子。
他听得认真，是个合格的好学生。
“张哥，今天我不方便，有客人包夜了。”
天黑了。
晚上，我们躺在床上，没有做爱。
在超市的生鲜区，更让我确定了陈明疏富二代的身份。
正巧，陈明疏回来了，停下脚步，他看着我，眼神沉静，我们仿佛隔了两个空间在对望，良久，他对我说：“没关系，我在外面等你。”
“我会按时间给你退钱的。”
我记得，救了我一命的就是个西红柿，另一半都黑了，我硬生生吞下去。
我的心不可控制地冷下去，我是在奢望着什么的，我不敢承认。
陈明疏站在门口，烟雾袅袅，朝屋里飞，他脚下堆了不少香烟头，我轻唤，声音很是沙哑，那是我第一次喊他“陈先生”。
我被折腾了很久，饭菜一定凉了，张哥离开的时候，有点不满意，说我不在状态，叫床声都那么小。
陈明疏去了很久，我已经开始收尾，看着一桌的菜，我很开心——如果我的常客没有出现的话。
打回重挑，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我拍拍他的肩：“孺子可教。”
我都嫌自己恶心。
他走进来，和我面对面：“燕子，别和我这么客气。”
的确如此，桌上的饭菜一口没动，他在等我。
等什么呢，等我被一个男人操完，用一张刚吃过别的男人鸡巴的嘴出来陪他吃饭？
我下厨一般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但陈明疏一副好奇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还是把他喊进来帮忙，他倒是对这些琐事不抵触。
我犹豫了。
“去哪儿？”
我原本，想这样说的，可是啊，再过两天陈明疏就不需要我了，而我，一个永远被选择的商品，要为了一个不定的客人，而抛弃常客吗？
他一边切洋葱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人间烟火，挺好的，我要是早点…早点遇到你，那该多好。”
一袋子西红柿，七八个，居然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烂柿，还拎了袋子邀功似的过来我面前。
我说哥对不起，我下回一定给您伺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