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议论声叫人心烦气躁,郑欲森猛然站起,眸底黯然无光,极力压制着某种像因挫败而生的怒意,对台长说:“重新签约吧。我还有新闻要做,先走一步。”
“师傅可说了,今晚咱们得喝到月隐天明。”叶轻鹤说着手上还比划了下畅饮的姿势。
“你好,陆斯回。”陆斯回伸出手去。
“我对三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导致你进监狱、钟老和叶轻鹤因为什么与二台分道扬镳来到四台,并不感兴趣。”金薇边说边把玩着手中的钢笔。
“过场免去,我们直奔主题怎么样?”金薇留有齐耳短发,着装干练,始终面带笑容,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话音刚落,嘈嘈切切的议论声如波涛汹涌。
“出鞘即可知。”陆斯回伸出手臂,将钢笔转平,笔盖头指向两人中间的方向,“新闻从来不是靠一个人就能做成的,靠的是团队,制作人、主播、编辑部、评论部缺一不可。”
“那是自然,无酒如何话当年?”钟客行大笑。
感叹今夕何夕,钟老摘掉架在鼻梁上的那副旧眼镜,眼里发出慈蔼的光亮,握住了陆斯回的胳膊,肉体的存在才让人感觉到真实,一时竟无语凝噎。
“昨天见过了。”斯回眼里泛起了一抹安心。
陆斯回跟着叶轻鹤来到师傅办公室时,钟客行正站在窗边看新闻稿。叶轻鹤脸上带了一抹狡黠,陆斯回心领神会,两人就默默站在师傅身后等着,看师傅什么时候能发现他们。
还未来得及畅言,金薇敲了敲玻璃门道:“打扰你们师徒相聚笑谈了。这是后天面试的流程,钟老您和叶主播看看有没有不合适的。”
叶轻鹤倚着门框,看到他师傅脸上狂喜的表情中,还夹杂着没来得及转换掉的怒色,忍俊不禁。
“谁?”“陆斯回?”“他出来了?”“不提还没觉得三年都过去了。”“他可是进过监狱,四台怎么会用他?”“有才华有能力,三年前要不是——。”“再有才,也不会让杀人犯来写新闻啊。”“是杀人未遂。”
“电视剧。”陆斯回道。
“所以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我要把【新闻追踪】做成一档好看的‘电视剧’。”金薇把桌上的钢笔推到桌中央,将笔盖那头旋转至陆斯回的方向,“可光好看不够,你要做的,是让四台发布的新闻永远都是最接近真相的那一家。只是不知道,你这把刀还利不利?”
“好,麻烦了。”叶轻鹤接过金薇递的文件。
“说白了【新闻追踪】就是在速说上注册一个账号,从争收视率变为争点击率,电视直播变成网络直播,唯一不同的是,我们要追踪到‘新闻结局’。”金薇放下手中的钢笔,“你知道四台是靠什么起家的吗?”
他将手指移向笔盖头前的桌面,轻点了两下,“更缺的是,能感知事件脉搏的新闻调查员。”
听到被用力碰响的关门声,对于自己这种与宣战无异的行为,让林白露清楚,她已不能回头。这场会议结束后,她回到办公室才松开自己攥紧的拳头。在无人角落,她褪去一身强势傲气,没人会看到她打颤的小腿,发软的脚底,还有被扣红的、冒着冷汗的手掌心。
“早有耳闻,金薇。”金薇回握,她来就是为了谈关于他入职的事,说道:“正好有事要和你详谈,能否借一步?”
“请讲。”陆斯回目光坦荡。
听见了斯回熟悉的声音后,那三年像从没存在过。钟客行热切地拍拍他的脊背,说了与他母亲一模一样的那句“回来就好”,又紧接着问,“见过你母亲了吗?”
“当然。”
背对着门的钟客行拿着手里的这份新闻稿越看越生气,正要破口大骂谁写的这破稿子时,一回头却看到了陆斯回就站在他不远处,整个人倏地怔住,连手上摔稿的动作都静止了。
叶轻鹤和师傅核对面试问题,金薇引着陆斯回去了一间会议室,两人隔着桌子相对而坐。
陆斯回向钟客行敬重地道:“老师,我回来了。”
会议室里竟能听见。林白露视线凝重,望向一言未发的郑欲森,声音响亮道:“陆斯回。”
“也不在乎你利用四台重返新闻界,究竟是为了复仇还是其他目的。”金薇话虽这么说,但目光始终在陆斯回身上游移,试图看穿他的心思,“我只在乎【新闻追踪】的发展,以及你能为它做什么。”
金薇眉梢微挑,笑着说,“就像所有电视剧都有结局,新闻也要有。观众看过太多某官员涉嫌滥用职权罪被逮捕这样的新闻,但之后他们却再也搜索不到任何审判信息,这怎么可以呢?”
钟老除了在新闻工作方面对人要求严厉,生活上其实是个很随性豪爽的人。你犯什么错他会直言相告,气上头了还可能骂两句脏话,但骂完又不厌其烦地教你。你若提出与他不同甚至相反的见解,他也不会妄自尊大,而是认真倾听与你探讨,可谓虚怀若谷。
“
钟客行侧身向陆斯回介绍道:“这是咱们台资深新闻制片人金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