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奈支着头浅笑,虽然对此行的终点完全没主张,但于她来说,这种陌生跟去所谓的温泉山庄并无差别。
乘务提着水桶拖布下了车,紧接着司机也拎着装满浓茶的保温壶走了。
犯困时遇上张口就借钱的“无赖”,任谁都会有脾气的吧。
他怎么就变成她学长了?
作为泉大校内论坛里的知名神秘客,所有人都以“我手里有一张纪修私照”为荣,就算他已离校去医院工作,论坛里依旧不时会有他的旧帖被人顶到首页。
大巴断断续续前行,偶有颠簸,但身边的男生始终睡得安稳。
“谁?”
亦步亦趋的走出车站,发现周围不止一家超市,顾奈不禁眼前一亮。
跟小婴儿似的,散发着恰到好处的热气,引得顾奈忍不住想要靠近。
顾奈抿唇,不敢再叫。
须臾。
顾奈塌下肩膀,暗气:你想把自己从暧昧的人际关系里摘干净也就算了,犯不着连自己老师都假装不记得吧?
他在听德沃夏克。
有点滑稽,又富有野趣。
顾奈呆了呆才追上去。
男生犹如在生死线上挣扎的重症病人般,在猛烈的电击后胸膛一阵起伏,终于睁眼喘气。
尽管男生睡着了脸上也写着“别惹我”,但这并不能阻止顾奈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
好巧,也是她喜欢的曲子。
纪修一脸漠然,语气坦然:“这位马老师有必须让我记住的理由吗?”
“额,那个,我们同一个老师……”
男生看也不看她一眼,越过她下了车。
之后,她开始肆无忌惮地观察身边这个叫纪修的男生。
耶,得救了!
空调出风口对准她露在牛仔短裤外的腿吹,吹得她仿佛血液都不会流动了。
这一次他依然没有醒,看来真的很累呢。
要不然她也不会在身无分文的情况下,脑子一热就想投靠他。
马老师总在课堂上提起她的这位得意门生,且从不吝啬溢美之词。
男生动了一下。
偶尔有一头牛,几只羊。
她轻微地动了下,随着重心转移,包内发出一阵固体流动的声响。
谁想到他是个六亲不认的呢?
座位间窄小的空间不足以令他的腿完全舒展,他需要不时调整姿势,才能让自己睡得不那么辛苦。
她把书包放在大腿上挡风,虽然有点重,但总算好许多。
顾奈猛地脚下刹车,与他保持足够的安全距离。
书包有点沉,时间一久,压得顾奈两腿发麻。
顾奈屏住呼吸拉开距离,第三次帮他把蹭歪的耳机重新戴好。
就她顾着高兴的这一小会儿,腿长的男生已经走出老远。
在经过一座巨大的庙宇后,大巴开始在山间田野穿行,空气逐渐清新。
顾奈唯唯诺诺地回答:“病理学的马老师。”
“马老师?”纪修站在一片逆光中,神情状似思索回忆,“不记得了。”
顾奈搓搓被空调吹得发冰的手臂,弯腰轻声叫醒男生:“学长,我们好像到了。”
学医的孩子没有一个轻松的,他年年拿奖学金,付出的努力恐怕是别人的十倍百倍。
顾奈吓了一跳,抱紧书包躲在一边。
男生顶开帽檐扩大视线,修长的手指挑开窗帘看了眼窗外。
靠近,靠近,已经很近了,却总想更近一点……
顾奈瞪大眼睛,“是马老师啊,马、唯、新,马老师!”
大巴缓缓驶入半新不旧的车站,仅剩的几名乘客提着行李鱼贯而出,很快人去楼空。
傍晚残存的热气像长了脚一样缓缓爬上大巴,远处传来一道闷雷,大地随之震动。
紧张和新奇全部褪去后,她不再坐得笔直。
歪头看了男生一眼,又觉气馁。
难怪对人没有好脸色。
晚稻秋收后露出奶咖色的地表,残存的稻根像鬃毛刷一般整齐排列,一直延伸到远方的群山脚下。
他这样举校闻名的学神,恐怕KTV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吧。
所幸,他睡着的样子不会那么令人害怕。
顾奈见过他登台领奖的照片,也见过他在食堂排队的侧脸,加上有马老师孜孜不倦的安利,以至她对他有种天然的好感。
睫毛长长的。
然而就在她以为这班车要开向天荒地老时,终点站却到了。
见他准备起来,顾奈连忙抱着书包乖乖站到一边。
男生回头看她:“你哪个班的?”
顾奈好笑,难不成里面装了沙锤?
男生没有醒。
但。
 书包还你
“学长,你书包不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