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庭芳呆呆地坐着镜前,由着小丫头为她梳头。小丫头打开了桂花头油便要往她头上抹,郁庭芳拦住了。
是她。
夜幕降临,街上店铺渐次关门闭户,路上行人稀少。倚千红挂起了灯笼,热闹了起来。
几圈,熟悉了一下地理环境。基本上胸中已经了然今晚逃出来后该带着郁庭芳躲在哪条路,又从哪条路走了。
她以为她足够理智,足够自尊就可以摆脱这些烦恼。可是她忽略了一点:感情是不讲道理的。
只一眼,郁庭芳就认出了眼前披着黑色斗篷的少年。
齐九转身到床边,床上坐着她日思夜想的郁庭芳,正直勾勾地看着她。
一开门,却发现门口已围了一圈人,剑拔弩张。情况不妙,齐九暗自想。
“客人要去哪里?怎么手里还提着刀?”鸨母皮笑肉不笑地张嘴说道。齐九打量了一圈才发现,除了鸨母,身旁的十几个打手皆是身强力壮的乾元。
齐九并未言语,迅速用脚带上门同时用凌厉的掌风灭了灯,从包里抄出朴刀抵在男子喉结处,将男子摁在了墙角。
她当初离开时本可以带着齐九,当时的她在想什么呢?逃避那个懵懂单纯的少年,还是顾忌自己那毫无用处的自尊心?
思念着齐九。
天晓得她想这句“芳姐姐”想了有多久。
她不禁在想,如果齐九在她身边会怎么样?她会如何的被宠溺,会有如何的幸福,如何的快乐?最最起码的,自己不会在这里。她一直深深地以为,是齐九最依赖她。没想到倒头来却是她依赖上了齐九。
“可是姑娘,梨花头油香气过于淡了些,不如用...”
这个男人便是他今晚的恩客了。明明长相一表人才,通身气质给人的感觉却像是从油里捞出来一样,郁庭芳有些生理性反胃,她强忍住恶心,内心既紧张又害怕。她来到倚千红后不止一次的想过自尽以保清白——像那几个刚烈的女子一样。可是她一直有一桩心事没有了结——齐九还不知道她的心思。她当初走的如此突然、如此决绝,想必齐九伤心的紧。她已经下了决心,无论她受了怎样的屈辱,她都要熬到找到齐九然后告诉她——我喜欢你,那个时候我还不懂。
“芳姐姐莫怕,我来救你。”齐九怕自己深陷其中,不敢对上郁庭芳的眼,只是拉过郁庭芳就要走,郁庭芳连忙跟上。
“用梨花头油罢。”郁庭芳面无表情,声音只是淡淡的。
窗外忽然此起彼伏的尖叫一片,鸨母笑着眯了眯眼。“你猜,她现
果然是那个冤家。
尤其是像现在这般,身陷囹圄的时候。
齐九送给她的梨花香囊是她当初从齐九家逃出时,身上带着的为数不多的和齐九有关的物件。她本来是想随意带着留个念想,可随着后来愈发思念齐九便经常随身携带,可惜在她被庄莘拐来至此时不幸遗失了。她一直思念着那淡淡的梨花香,思念着那玲珑的香囊。
“是。”
“让开。”齐九仍是冷冰冰的。
郁庭芳脑海里还记得那个像她一样被坑拐至此却贞洁刚烈的女子,从楼上愤然一跳后的死状,极其惨烈。她不敢上前往下看,尽管这可能是是看齐九的最后一眼。
从前在齐九家时,无论齐九对自己有多好她总觉得自己寄人篱下多有不便,况且又是被卖与齐九的,对此一直心存芥蒂。她以为自己不会喜欢上齐九,就算喜欢上了也是不应该的。因为她们有了交集只是因为自己被丈夫卖与了她,这种感情起根儿上来说就是不对的,况且齐九只是个未经人事的孩子。孩子的心说变就变。
想那么多有什么用呢。那么多的如果,那么多的可能性都被她亲手掐死了。
“让你用你就用!”郁庭芳语气重了些,可面上仍是波澜不惊。
郁庭芳被鸨母拉回到了屋里,上下打量着她,冷笑道“看不出,真有为了你不怕死的。”
男子一惊,失声问。“是谁?”
“客人厉害,可我的人也不是吃素的。”鸨母咳嗽了一声,旁边的打手都围了上来。“解了她的刀,打得半死再当众扔下去!”鸨母一声令下,打手们便动了手。最开始齐九还能抵挡几招,然而以一当十实在吃力,齐九撑不住,被打手从二楼扔了下去,楼下尖叫一片。
男子和她说什么郁庭芳都只是不言不语,清清冷冷的,偶尔吐出几个字。殊不知她越是这样冷淡,男子就越是迷恋她。男子刚把她推去床上起身要去熄灯,门就忽然被踹开。
“不要声张,不然取你项上人头。”齐九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黑暗中她低哑的声音如鬼魂一般,加之齐九周身散发着的乾元的凛冽气息吓住了男子,男子很快就瘫倒在地,点头如捣蒜。
“不!”郁庭芳失声喊叫了出来,上前想伸手去拉一把却已经太迟了。
忽地,一个相貌堂堂,倜傥风流的青年男子贼头贼脑地推门进来。小丫头上前和他交谈了几句便退了下去。郁庭芳的思绪被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