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拒绝的话，也许，也许我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啊。”
不知道程婉有没有听进去我的话，我只感到她一直在轻轻战栗着。忽然，她红着眼睛抬起头，直直看向我:
“我做错了什么啊，要让我遇到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个婚姻!”
“文初。”她剧烈颤抖着抓住我的手。“你那时候只要轻轻点个头，我就会很幸福的，对不对?……你好残忍啊，好残忍啊!”
去继续我的生活。
顺从惯了，麻木惯了，沉默惯了，但我并不想这样无穷无尽地接收这种悲哀，我希望能有一天，能有那么一个人朝我施舍他身上多余的温暖。
“好久不见。”我不由软下了语气。“程婉，你还好吗？”
她怔怔看了我一会，终于从某种痴幻梦里清醒过来，倒退几步:“抱歉，文初。我只是……”她掩饰般地打开化妆包，忙乱翻着。“太恨了……真的……太恨了……”
聚会结束后，我在大厅的沙发上休息。同学陆续都走光了，我和他们一一告别。
“我们脾气都不错，也还是挺相配的吧?当初你为什么要那么快拒绝我?”她的眼睛突然开始往外淌泪。“你有没有一点点后悔?”
我走进外面的夜色之中。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浑身打了个战，神经质地抚摸着脸上的淤痕:“我好怕啊……我好怕啊，文初。”
&&&&有些掉了，那些青斑与疤痕，潦倒地在她脸上铺展开。
我俯身捂住脸，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慢慢站起身，
原来人人都是这副模样，各有各的苦楚，各有各的悲哀与不幸。
“你觉得呢?你都看到了。”她的声音涩得厉害，生锈一般。“他酗酒，一直打我。……也打孩子。”
chapter 14 他和我和新的管家
如果人生就是在这不断重复奔波的话，它的意义究竟在何处?
“你真好看啊，文初，我们都老了，你还是这样美……为什么呢?”
外面下起了雨夹雪，雨雪交缠，薄薄一层，细细密密，触到地面就融化，不分彼此。世上的事情其实都是这样的，爱与恨的边界那样模糊，然而它们都不能永生。
“文初，你还记得当初我向你告白的时候吗？”她眼中微微闪烁出些光彩。“那时我才十七岁，真是好年华……学校里的女生，都想方设法地偷看你，都偷偷喜欢你……”
这副模样让我很担心，我走上前去拍了拍程婉的背，安慰道:“程婉，还好吗？别怕。你要想，孩子在这样的环境下，怎么能够健康成长?正是为了孩子，你才要离开他。我觉得只要通过法律途径，会得到公正的评判的。你现在要不要先试着搬出来?”
我被她抓着手，身体也因为她过于激动的情绪而摆动着。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喜欢这样无所顾忌地朝我发泄他们的悲哀。
我吃了一惊，想了想，说:“你可以离婚，不能这样将就下去啊。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大家能帮的地方一定会帮的。”
这一天，到现在为止，对我来说才算真正结束。而在这以前，我已度过无数个相同的白天黑夜，在这以后，又将有无数的日夜去度过。
盥洗池玻璃洁净，边缘打着明晃晃的白光，台面上清洁剂的味道过于浓烈。这视觉和嗅觉地刺激，反让我的眼前更晕了。
“程婉，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总是盯着我的样貌不放。”我轻声说。“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和你们是一样的。幸福人人都想要，可是我自己都没有，怎么来给你?”
我有些恍惚。
喝了那杯酒之后，心口一直不舒服。我忍了一会，连清茶也下不了口了，只能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我看着，心里也逐渐浮起一种惨淡的情绪。
一旦在某个固定的地方待得太久，生活就变得像走马灯一
他恐怕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而我也一样。
我不知道她突然在此时提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离开前，程婉给了我一个惨然至极的笑:“其实想想，人生真的是没有什么活头了。”
好像在十多年前，程婉是向我说过她的喜欢。一个女孩子该有的羞怯，一个学习委员该有的端庄，她都有。但是我拒绝了她，就像拒绝其他所有女生那样。
桌上的人一时都默默无语，不知该说什么好。
冷水敷面后，冰凉一激，终于微微清醒了些。我叹了口气，擦干双手，离开了洗手间。
我发现她脸上的妆已经完全卸了，这里是僻静处，冷白光线照射下，那些淤青和疤痕十分清晰。
刚出门，就看见了转角处的程婉。她看了我好一会，说:“好久不见了。……文初。”
难道不是因为这样，我才和齐弋结婚的吗。
“离婚?”她眼神有点空茫。“我的孩子怎么办?孩子不能没有爸爸啊。……而且，他不会放过我的，我怕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