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慌乱得跑掉了,棕色短发,刘海蓬松轻扬。浊气中恍惚残留他不经意偷瞥的眼神,褐色的。乌云吞吐的正午没有太阳,帽檐也没有阴影。
不想街旁的楼上传来枪响,所有人都被吓坏了,一位警察倒在地上。学生们也镇定不住了,他们逃窜起来,场面混乱不堪。我看到人群中有一个个子很高的男人,他剃着平头,身材看起来有些壮硕,脸上却一副狂躁的神情。他好像是在找人,把人一个个扒开,挤在人群中,衣服全汗湿了,贴在背上显出肌肉的轮廓。
下车后在街上游荡,不想回那空虚的家,本质是空虚的我。
旁边的高楼突然传来枪响,有警察被击倒在地上。人群因这突发状况而沸腾着四处逃窜,易鸢赶紧让她们上车,柯郁曼看着她,突然把自己鞋子脱下来,安静地递过去。
我的脑袋快要爆炸了,在车里摇摇晃晃,无名怒火笼罩着我,像机器一样程序的一天一天,看大厦矗起又崩塌,地下挖空再通途,花开花败草凋新绿什么都在变本质却什么也没变。懦弱使我不能选择,困在这天地一隅,未化尘埃已如死灰,事事无疾而终人人擦肩而过,越丧越乱的恶性循环与生活的齿轮相契,被动地跑啊跑,抓耳挠腮气喘吁吁。
闹剧持续了多久,易鸢已经忘记了。
我看着不远处的血泊,男人应该已经死透了,身下的男孩一动不动,一直被压在那儿,双手抱着身上的人,而他的脸上,是满面的泪水。
她在几天后,看到了金决死去的消息。
“真是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这儿可没有你们说话的余地。一个两个......哎!”龙威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面前的人踢了一脚,放松了捏紧对方的瘦弱胳膊,神色扭曲地捂着下体。嘴角抽了抽,我不忍别过了眼。
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
男人好像突然看到了什么,他正对着楼房,瞪大了眼睛。刹那之间他把男孩扑倒在了地上,一颗子弹已经穿过了他的胸膛,而他们的旁边就刚刚挤过来几个警察。
街上的人们都躲在屋子里,猫着身子趴在窗口用手机直播这场闹剧,窃喜着又多了几个粉丝时不想直播间已被禁,只好骂骂咧咧地扔下手机,一路小跑到客厅捧一把瓜子回来悠然看戏。
火红日光包裹着广袤大地,烈风把影子吹得相互吞噬。
——
她有些恍惚。
我盯着那个男人,他好像找到要找的人了,把人紧紧地抱住,可怀中的人却在挣扎,男人强有力的臂膀像铁钳一样,直到怀中的人被安抚下来。我看着他们静静地在人群中,不说话也不动作,只是拥抱。
男人拉着那人的手,我看见那张脸,想起来了他是踢了龙威一脚的男孩。男人摸着他的脑袋,把那些碎发抚整齐。
跑车匆匆忙忙赶来时,事态还是不可控制,柯郁曼眼角泛红,鼻尖也染上红色,平静地朝她指着方向,指着正跟警察对峙的柯亚温。
那场游行已经失控了,长官忘记了发号施令,红了眼睛情绪狂躁地向天空开枪。我陷在队伍后边,几乎被推搡着前行。那些学生们高声呐喊着什么,我的同伴们也兴奋了起来,低声轻骂着,如同抓捕猎物的鬣狗去围困反叛的人群。喧嚣之中竟感到些许压抑,灰烟四起弥漫天边,阴云缓行沉闷不语,白昼褪色于日映,热气蒸腾于人间。制服紧巴巴得黏在身上,有点羡慕那几个赤身裸体的纹着浮夸图案的怪咖们了,这闷热潮湿的鬼天气。
又一声枪响,又一个警察倒地。看来对方的目标很明确,有人呼吁学生们快静下来,不要乱了阵脚,以免被误伤。警察这时候怒了,他们觉得这是学生同伙恶意袭击,但他们不敢开枪,直接和学生打起架来。有人大喊着撤退,有人说快跑了算了人混了子弹也会偏的。
看着柯郁曼的神色,易鸢莫名感到怒不可遏,她像气急了一样焦躁地冲去,却猛地把脚崴了下,她直接脱下高跟鞋,朝着警察一甩,去把正喋喋不休的柯亚温揪出来。
夜市熙熙攘攘,商场里的灯照的街上一片光明,天空泛着淡紫色,薄云相厌,松松散散。染着棕发的少年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睛无神地漫游,花花绿绿的人们不会为时间驻足,千奇变幻如卷卷胶片过了便弃之。褐色的眼会倒映着谁的颜色。我垂下头,摸了摸脑袋,没有喝酒,却像烂醉般恍恍惚惚迎向大地。
有救护车过来了,医生抬着几具苟延残喘的躯体,紧急地窜来窜去。
我可真没用啊,整天困在这城市中处理着各种破事,上战场的人却是从平民中压迫来的。
后来又几辆车赶来,刺破天际的鸣笛如同无情的号角,助长了我们的气焰,学生们也渐渐蔫了,沉默的像抽了灵魂。偃旗息鼓是迟早,尘埃落定已至黄昏,中途只有些雨丝轻飘飘地滑下,虚张声势的黑云悄然散去。看吧,只有以暴制暴才能解决啊,网上再怎么嚣张,现实一个怂样。龙威游刃有余地点火,嘴角歪着夸张的弧度,呼出浓郁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