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柔心里欢喜,用布巾给他敷了会脸,再把药涂上,嘴里还要说一句:“这么大人了,没手似的。”
赵瞻只是好奇,他第一次近看这样的宫绦。
不了解,才拥有幻想中的美感,才觉朦胧,才敢尝试。
她拿着布巾欲替他敷脸,又看见药瓶,糊里糊涂问:“这些该怎么用。”
她与他的高脚椅间隔着小几,寄柔不好施展,离开椅子走到他身前。
赵瞻稍稍料想到一种可能,道:“不必,小伤而已。”
寄柔不忿:“他打的是我博陵王府的脸。”
久了,寄柔身边的小婢女们都觉得姐弟间的亲近很是寻常。
他们还穿着衣,她怎么能坐他腿上。
倘若管家正好有急事要来禀报——
寄柔自诩懂得多,却也不过是一次绡纱外惊鸿一瞥,看见阿耶与姬妾交颈缠绵的经历,与翻看被画师用花木器具遮掩了所有要紧处的隐晦避火图的经验。听过的俗讲故事,都被有意无意地筛选过,不含一丝下流东西。她以为房中事,便是咬一咬嘴,然后脱衣抱在一起,换几个姿势,各自安睡。
近来才发觉赵瞻眼周乌青已然不见,不知是什么障眼法。赵瞻显然不想说,寄柔也不多问,觉这法子的确好,能遮掩不佳气色,避免失仪,还看不出来,不像妆面,近看厚重显眼。
寄柔怒目而视。
她想不明白,又知赵瞻在占她便宜。他实在可恶,做出这种事情,目光竟澈然如湖。
赵瞻有点失落,心里仅一分,面上带出十分。眉眼耷拉下来,嘴唇无声嚅嗫着,残着孩子气的脸泛起委屈。未束的墨发柔软,给人一种毛绒绒的感觉,像温驯无害大型动物,引动人心最柔软的一角。
未免太快了。
想起那浪荡子,又见寄柔眉眼宁静柔和,赵瞻心一荡,搂着她坐到自己腿上:“累吗?”
赵寄柔继承老郡王好面子的性情,声若蚊吟:“儿本就轻。”
寄柔在赵瞻旁边坐下,抢了他的帕子:“是不是宁王惹你的。若是这样,我穿了县主的服饰入宫告状去。”
于赵瞻,这伤其实微不足道,师父曾把他丢进狼群、熊瞎子乃至吊睛大虫前,让他搏斗或逃命,这点小伤,看着难看,不算什么。
寄柔清楚赵瞻如何待不熟的人的,最是客气不过,从前没学会温和成日冷着脸时,表面上的礼节都从不出错。加上有她交代,万万不会故意惹宁王。
赵瞻认为那与盖戳没什么区别,纨绔在大庭广众下如此行事,显然是要无声宣告,歌姬属于他。
不然,昨日才从宫中回来,今日就一副掏空身体的模样,像什么样子。
赵寄柔已被他视作所有物,所以他常不自觉做出些亲密举动,寄柔觉得不合规矩,他却没什么意识,嘴贴嘴在他心中才是孟浪。且他自觉为寄柔着想,他知她看中名声,哪怕牵手也尽力避着人。
果然。
赵瞻执起宫绦一角。
正堂门大开,仆婢们都在外头,虽知他们不敢向内窥探,也不会随意打扰,但一抬眼就能望见庭院景致,寄柔紧张得要命。
 揽坐
赵瞻没想到她反应这般大。
在她把布巾丢回来前,赵瞻低声道:“别,瞻想阿姐给我敷药。”
他对男女之事懂得不多,也缺乏探索欲,晨间反应都一贯囫囵过去。与苏启、黄元孚出门游乐,撞见浪荡子搂着腿上的歌姬亲嘴,从上摸到下,就是他对男女情事的全部认知。
赵瞻心有一杆尺,将亲近之人与不亲近之人一分为二。 他学的礼法,全被他全用在不亲近之人身上。
腰带他也敢碰。
寄柔不会哄人,见状也忍不住安慰他,磕磕巴巴道:“自然,你的脸也是重要的。”
寄柔忘了害怕,羞恼锤他。他风轻云淡,她反而小鹿乱撞,她觉自己矮上了一截,却不知自己面上变得娇意欲滴。
她扭了扭身,清晰地感受到人腿与椅面的不同,要压声叫赵瞻放开她,赵瞻做一副掂她的重量的虚假动作,笑道:“阿姐好轻。”
倘若有大胆的正好回头——
之所以这幅形容,皆因赵寄柔据高临下,好怜惜弱小。故两年以来,赵瞻总在她面前示一些弱。果不其然,她待他亲近许多。
寄柔绕着金泥翠蓝披帛,腰间系长长的宫绦,金叶与小铃铛坠在宫绦边沿。随她动作,金叶窸窣,铃铛呤啷作响。
似是不想下人看见自己被训斥,赵瞻张了张嘴,把堂中苍头奴们支了出去。寄柔也叫婢女们鱼贯而出。她可不愿意外人们看见博陵郡王的狼狈样。
赵瞻教了她,轻笑:“阿姐不会还抢什么。”
寄柔白璧般的小脸血色微褪。
四目相对,赵瞻拉着她手继续给他上药,说起宁王与他的纠葛。寄柔听进去了,冷静分析,却是一心
寄柔轻扯回来:“就你多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