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首的那名宫人老实地答着:“回公主,这几只小犬是刚找回来的狮子犬’炎莲’所生,宫人看管不严,炎莲几个月前跑出宫外,寻回之后发现竟怀了身孕, 总管今天来巡查时看到它们,言明五坊不能留血统混杂的犬儿,怕引起不祥之事,故令我等速速处理它们。”
小犬们得了爱抚,很快又恢复了平日活泼好动的样子,互相嬉笑打闹起来。褚钰瑄也松了一口气,叫跪着的宫人们起身自做自事。
丈夫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伤心至极,纵是男儿亦垂泪。许久,岑穆修勉强整理好心绪,告诫自己不可再这般懦弱,起身朝寝舍走去。
被喝止住的几个五坊宫人一时面面相觑,几只小犬挣脱开来,四下奔逃,有一只竟钻到少女的裙底里了。
宫人们被少女与年龄不相仿的气场所震慑,齐声直呼不敢,褚钰瑄没有理会他们,低下身来,神色瞬间软成一汪清水,柔声叫着其余藏在各处个小犬,小犬们陆陆续续摇摇晃晃地走向褚钰瑄,围在她的身边。少女细软的小手挨个揉了揉它们的额头,鼓励道:“有人看轻你们,尔等更要精练技艺,长大后各凭本领,在犬舍中谋得立身之地。”
年长些的宫娥及时地对褚钰瑄说:“贵主,这已不是内宫之地了,闲杂人等众多,咱们快回紫宸殿吧。”
已经整整一年了,没有再听到“乱伦之子”这四个字,似乎已经被忘却的丑恶身世被突然再一次宣扬开来。岑穆修的心仿佛被一股力量撕扯着,告诉他这辈子也别想摆脱这个噩梦,就是因为他的存在,岑家家破人亡,名誉扫地,他是个本不该出生的孽种。想到这,岑穆修痛苦地捏紧双拳,单膝跪在地上,胸口被压得连气都喘不上来。
岑穆修的目光一直跟随着那小小的身影,直至她离开自己的视线。五坊已恢复平静,可他的心中却卷起了万顷汹涌波涛,激荡起伏。那个女孩的一席话仿佛不是在说与宫人,说与小犬,而是说与自己。他和那几只小犬的身世何其相似,都是被旁人厌弃的不祥之物,血统肮脏。她是居庙堂之尊的天之骄女,高岭之花。多么刺眼的对比,而这朵初初绽放的帝国玉花却直言血统论的荒谬,小小的身躯承下了家国天下的宏伟格局,这便是天家之人的心胸么
褚钰瑄轻轻提起襦裙,露出瑟瑟发抖的小黄犬,爱怜地将其抱起,不住地摸着它的头,安抚着受到惊吓的小可怜。继而抬眼看着跪了一地的宫人,皱着眉问道:“你等为何要溺死它们?”
“尔还不向兴元公主跪安?”少女身旁年长一些的宫娥厉声命令着。五坊宫人立刻跪下行大礼,“见过公主。”原来是新皇刚入宫的七女,褚钰瑄,刚刚被晋封为兴元公主。她怎会出现在这里?宫人和岑穆修都心生疑惑。
岑穆修又把目光转至少女身上,看她的衣着和身后跟着的两位宫女的等级,这个小女孩似乎大有来头。
祖父,父亲,母亲,我真的,好想…好想再见你们一面,该死的人,是我啊……不该是你们…不该是你们… 儿时的时光碎片顿时如泉水般喷涌而出,严厉又和蔼的祖父,英姿勃发的父亲,温柔娴静的母亲。三人的音容笑貌交替着闪现在脑海中,曾经幸福美满的家庭,已如烟消逝,空留下自己一人在这举目无亲的帝都。只留下自己这个罪魁祸首! 岑穆死死地咬住牙关,竭尽全力不让眼眶中的泪水滴落。
听罢宫人的解释,少女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神色,凛然斥责:“我大周的宫殿竟容不下几只不纯的犬儿?!什么不祥之物,实在是谬谈!太宗被四海尊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