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会想，他到底是不知表达，还是肢体的表达已是他的极限。但终究，他的手暖暖的，握住了她不紧也不松，不论亲近疏离，这样的温柔，已然很好。
赵婉轻舒了口气，学医近四年，如今已到了可开诊的程度，但面对斐时济还是时有心虚，毕竟人命关天，想在他面前糊弄是绝对不行的。
“这是何物？”斐时济手中拿着一块东西。
他没有用公主，用了她的封号，算是亲昵了些吧……这是第一次听他对她用“公主”之外的称呼，她向他微笑，“真好。少陵，谢谢。”
他向她伸手，她将青葱玉指放入他手中，虽不能亲昵唤他，但在父母面前，如此亲昵的动作却做得十分自然。
他
楚原微微一滞，“自然该听晋阳的。”
“公主。”楚原的声音带着恭敬的淡漠，她噙在嘴边的“少陵”吞了回去。
回公主府的马车上，赵婉和楚原并排坐着。她看着楚原尽量缩了身子不与她接触，眸光微微暗了暗，便也往边上靠了靠。她不想委屈他，若他不愿与她靠得太近，那便由她离得远些吧。
楚原无奈，也只得由她去。自三个月前她命人把书房的东西都搬到卧房后，他们便日日同睡一榻了。开始的时候他还借口要看书习文，等她睡着了才上榻，后来他就发现这样做没有用了，因为不论多晚她都会等他，有时坐在内室的桌前看书，有时则自己与自己下棋，她不太会做女红，半年前做了一个款式简单的并蒂莲荷包给他，却发现他并不佩戴之后，便没再动过手。
“公主，刚才有人突然窜出，扰了公主仪驾，公主恕罪。”骑卫在车外禀报道。
斐时济又问了几个问题，赵婉皆对答如流，他很是宽慰的点头，转头开始提问下一个学生。
楚原扶她坐回了座位上道，“君臣之礼不可废，原不敢犯上。”
“公主？”一个男声突然打断了她的回忆。
两人坐在各自的位子上看着各自的书，亦或者说，他看书，她看他。她怕自己坐在一旁干等着会扰他清净，每次便会拿本书或者拿着棋做做样子，偶尔抬眼看他，见他聚精会神并未把视线移到她那里，失落之余，偷看他的眼色就会更放肆些。
斐时济微笑点头，“茯苓归何经？”
她脸色羞红，抬头看了眼楚原，却见他神色平常，难掩心中失望，她低下头只轻声道，“这里就我们两个，少陵不必如此，唤我婉儿即可。”
赵婉拉起帘子，问他可有人受伤。好在马儿乖巧停得及时，路人无碍。赵婉点了点头便让车马继续前行。一路上她与楚原聊着今日所遇之事，说是聊，基本就是她说，或者她问他答，赵婉已经习惯了这种闲聊的方式，只是偶尔也会想，为何楚原不像父皇对母后那样，主动与她说些话呢？她只能归结为楚原不太适应闲聊，无妨，她多与他说说，经年累月，他总有一天会适应的。
谁知马车突然急停，赵婉身子没稳住，眼看就要向前冲去，还好楚原拉住了她，而她顺势倒在了楚原怀里。
楚原没想到她为了一句“晋阳”就向他道谢，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一日课程结束，婉儿坐车入了宫，她虽已成婚有自己的府邸，但一个月里大半的晚膳都是在立政殿用的。立政殿是皇后寝殿，如今帝后同寝，皇帝的甘露宫反倒不常有人睡。
婉儿想起离开药园前，斐太医说今日驸马已代她告了假，从明日始便要给人看诊了，叫她莫再迟到。赵婉点头答应，心中如尝了蜜般，她没想到楚原如此细心，怕她会迟到还替她请了假。
君臣？他们是夫妻，何来君臣？
“驸马。”她微微福身回礼。少陵是楚原的字，这一年多来，除了床笫之间，她在他面前叫他“少陵”的次数却是数得过来的。他太过温文有礼，令她每每觉得若亲昵的唤了他反不合礼数了。
“心、脾、胃。”赵婉答道。
进到殿内，其他皇子公主已等在了那里，他们向皇后请了安，不久皇帝便也到了，一家人如同寻常百姓用了膳。楚原向来恭谨有礼，回答皇帝的问题时也是轻重缓急恰到好处，赵婉sh生性活泼，用了膳又陪着八公主玩了一会儿，两人才请安离宫。
赵婉看了一眼，立刻道，“茯苓。”
赵婉点头，想了想，看着他道，“既是君臣，少陵可该听我的？”
 第四章 晚膳
快到立政殿时，楚原已在殿门前等她。她面露喜色快步走向他，却见他躬身向她行礼。
只是她始终不敢真正打扰他。
“我正好也想看会儿书，我陪你。”她道。
回了府中，楚原说他还要再看些书，陛下交予太子的课业，他也是一样要做的，今日还有一篇文章要写，请她先行歇息。
“嗯？”赵婉抬头一看，却见斐太医站定在她面前。
“公主可安好？”楚原的声音依然不徐不疾，说着关心的话却听不出多少关心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