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华从一堆表格里挪出目光,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有些熟悉,又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做PCI的话大概是什么流程?”
“这样吧阿姨。”
“这位患者是昨天晚上十一点三十五分送到急诊科的,并伴随剧烈的胸痛,急诊那里的医生给他做了心电图,怀疑是急性心肌梗死,急诊室的医生联系了我们,把人送到了心内科,我们的建议呢,是做一个PCI,患者当时的情况十分紧急,需要马上进行手术,但是当时跟着患者来医院的都说是他的邻居,没有直系的亲属,也没有人愿意签这个字,我们没有办法,就只能先把患者转到了监护室。”
妇女忍不住握住宋纾念的手,声泪俱下。
张丽华叹口气,目露悲悯,表情却很平静,“时间不会太长。”
“好像是什么...冠心病?”
“李刚。”
“哎!”
“姑娘,这要多久啊,俺能等,老头已经不能等了啊!”
大概是见多了生死,护士长没有表达出过多的情绪,反而是宋纾念心里,有道不明的酸涩。
宋纾念抽出一个空白的文件,“您刚才的意思我大概听懂了,但是根据流程,我也需要去和科室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我也一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阿姨,您别着急,先喝点水。”
张丽华从电脑里调出病例,把屏幕往宋纾念那头转了转。
“虽然我知道这样说不太好,但是恕我直白一点,需要多少钱?”
“您放心,我一定在最快的时间给您答复。那您先和我说一下您丈夫叫什么名字?”
“俺家那口子,昨天晚上突然抽搐了,邻居就把他送来医院抢救,可是医生就是不给做手术,非要给俺家那口子转到什么监护室,今早我去监护室看老头的时候,他都快不行了!”
她突然有些不想知道真相了,世界上总有需要被拯救的人,无论是身体,或者是心灵,没有一个人能够完全健康,但当有人对你伸出援助的手,不是所有被救助的心灵都能够充满感激,也许当你收回手时,上面已全是泥泞。
宋纾念留了她的联系方式,让她先回去休息。
为了节约时间,宋纾念没让人带她,自己按着房门外的标往前找。
今天林阳轮休,陆辰安又是下午的班,宋纾念忖度再三,锁了办公室的门,往心内科走。
“哦,我是法务部的宋纾念,今天我接到一个患者家属的投诉,来了解一下情况。”
“这需要在患者体内安装心脏支架,心脏支架又分为国产支架和进口支架,国产支架的价格一般在一万块左右,进口的就不好说了,都是成倍翻的,然后还需要加上治疗费,价格挺高的。”
“你好,请问你们护士长在吗?”
歹说,总算把人请进了办公室,沏了一杯热茶。
“你看那个女的,是不是沈医生女朋友啊?”
“姑娘啊,这是不是该评评理,这种医生就是在草菅人命!俺听村里人说你们这是管这些的,你可一定要帮帮俺啊!”
“有,但是报销不了多少,他应该是务农的,这个经济压力还是挺大的。”
正在登记的小护士没来得及抬头,“在办公室。”
“那这样,医生对您爱人的诊断是什么?”
......
一听是投诉,张丽华也顾不得表格和几分钟以后的查房了,她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毕竟如今医患纠纷是最令人头疼的东西,谁也不想碰到。
“干嘛?!”
“如果不手术,他的情况会怎么样?”
“李刚。”
“那个患者叫什么名字?”
心内科住院部的楼道上摆满了床位,到处都有护士推着治疗车,宋纾念小心地避开,直奔护士台。
“急性心肌梗死?”
做登记的小护士被碰了碰胳膊肘,
“你是?”
纸张下方清楚地写了两个字:
妇女的脸干巴巴的,皮肤上是一道又一道的干纹,双颊被晒的黑红,眼尾刻着生活不易的伤疤。
“谢谢啊!”
流程可以再等等,先把事情了解具体再说。
“俺能不着急吗?”
“对,是一种很严重的心血管疾病,需要尽快治疗,不然会发生休克,心力衰竭,危及生命。”
宋纾念把大致情况复述一遍,就见到张丽华笃定地摇头。
“他昨天被送到了什么科室?”
沈渊。
妇女答地含糊,一个劲地抽泣,状态很差。
“患者有医保吗?”
心里有了个大概的轮廓,拷贝了一些资料,她的目光在主治医生的那一栏顿了下,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宋纾念敲了两下,得到允许之后才进门。
“俺不清楚...俺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