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远远就看见伸缩门前停着一辆灰蒙蒙的大众,穿黑色制服的高大男人与一人似乎起了争执,矮瘦的中年男人在不停地推揉着,那高大男人身体如大山般纹丝不动。
赵昭只隐约听到一句,“吃!我让你吃!”俗世夫妻为柴米油盐忙碌争执,她面色平静地将这些声音拋于脑后。
赵昭不怕黑,不怕妖鬼蛇神,但她怕人。各种意义上的人。她有轻微的社交障碍,不喜欢与陌生人交流搭讪,非必要不去人多的场合,在公众前发言会紧张得说不出话。
矮瘦男人脸涨得通红,眼睛瞪圆,嗓门粗大,见手上占不了便宜,企图
“滚你妈的,让老子进去!”
前面依旧是阴沉沉的暗,不远的低处有星星点点的红光,是熟悉的气味。
前几天在相同的地点,赵昭的小挎包被人抢了,那人无声无息的,从她背后一个劲步冒出来,她只觉一阵风掠过,肩上的包就没了,连那个抢劫犯的脸都没看清楚。
好像……有个人蹲在那里。
一股若有若无的祭祀专用的香火味不知道从哪户飘来,伴随着如鬼魅般轻吟的佛经诵读乐声,在黑暗中却显得不详。
这件事带来的后遗症就是她害怕在这条路上看到除她以外的不明人士。现在她的预感不太妙。那个黑影似乎在动,离得越近越看得清楚,它依然蹲在那里。
那时,她呆立片刻,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心想算了吧,反正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心里终究不甘,她的脚步比脑子先动了,跟着人影的方向追去。
 晚班后的街巷
她正要收回视线,却对上一双青白青白的眼,心脏如同被人拽紧,无法跳动。
结果当然是什么人也没看见,不过在某个巷子角落的地上,她看到了她包里的东西,发圈,卫生巾,小镜子,小包纸巾四处散落,她默默地把东西捡起来走回家。
“靓女,这么晚去哪?”语调缓慢,似乎有气无力。
“你以为穿上这层皮就威风啦?我告诉你我和这里的包租公认识,你信不信我打电话让他炒了你!”
这是G市本地老辈居民的习惯,他们喜欢吃斋念佛,当地的庙宇大大小小,随处可见,河堤旁,巷子里,甚至家门口都立有神像或点着几支香。
老人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呵呵呵。”
赵昭不擅长攀谈,没有出声快步走。经过老人的时候,她低头撇了一眼,一个消瘦枯槁的佝偻身形,是在上香?
拐角路过一户人家,听到忽大忽小的吵闹声,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厉叫喊,接着是锅碗瓢盆的叮当敲摔声。
赵昭高悬的心一跳,终于降落地面。如果这句话是从一个年轻异性口中出来的,或许危险,可前面这个好像是位老人。她低声回答:“我回家。”说着继续向前走。
走出这条巷,来到个十字路口,终于有了人声,一家正营业的小商铺,几个男人叼着烟在店门口光着膀子打麻将。
走了十分钟左右的路,她来到了这栋刚搬来不久的公寓,这是她在公司附近找到的性价比最高的出租房。几栋公寓连在一起,地方不大,一个地下停车场,有保安亭,是这一片老旧的低层民宅区里的新建筑,建起来不过几年时间,相比于周遭的民居环境,已经相当不错了。
G市某片老旧的民宅区,赵昭从大路上的一公交站下车,七拐八拐进入蜿蜒狭窄的小巷。
哒哒声慢了下来,赵昭在考虑要不要换个方向,在她犹豫的片刻时间里,一个沙哑苍老的嗓音从黑影处传来。
赵昭呼出一口浊气,看见有人在摆摊卖水果,青嫩嫩的,是她喜欢吃的番石榴,赵昭走过去挑了几个带走。
刚才两边人家喧嚣的声音此刻莫名消散,这条路异常的静,异常的黑,只听到赵昭一人的脚步声,鞋跟哒哒地响,一下又一下敲击地板。
赵昭走着走着,眉头蹙起,眼前的黑似乎辨出了层次。在那腥红的亮点旁有团浓黑,竟比周围的颜色深了几度,慢慢走近,那团东西显出人形的轮廓。
“嘻嘻,快点回去吧,好多人在等你。”赵昭把自己的目光强制收回,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她心里涌上奇怪的不安。
“老子每次都是在里面那位置停车,凭什么你说不给停就不给停!你算老几啊,哈?”
赵昭在公司加班到晚上9点,如往常一样坐公交回去租住的公寓。她今年刚毕业,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大城市里找到了暂时的立身之所,一个人单打独斗地活着。
巷子漆黑幽深,两边是白砖红瓦的本地民居,没有路灯,只能依靠靠每户人家门前灯及窗户的光照明。
两边房子的灯光都熄灭了,只有尽头那户门前还亮着微弱的惨淡白光。月光被一侧的建筑挡住,只能隐隐看见地面。
人们深信烧香诵佛可以驱散邪祟,保家安宅,祈福避祸。G市大街小巷从早到晚都弥漫着浓厚香火气,赵昭早已见怪不怪,大学几年适应了这里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