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十五身体轻微的抽动，她拼命克制着，她不想为那种爸爸流泪。她攥了攥拳头，抬脚要往屋里去。
从电梯口出来的时候，不知是哪里好像砸了东西。十五心头一紧，忙跑到家门口。门没关紧，里面人的骂声很清晰的传了出来。
安阳了然。“不用了。”
十五被他吓了一跳，也不作声，转身回了屋。
手上握得更紧，那人想拉着她从楼梯下去。
小姑留到了最后，经过十五妈妈面前时，一副语重心长的姿态。“你这样耗着也是耗你自己呀。要是真想离，不如早点放手，不然还不是闹得自己没脸……”
妈妈呢，对啊，她不应该在这，她应该和妈妈在一起。
“我们报警吧，安阳哥哥。”十五转过身来，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安阳。
“你怎么来了。”妈妈的声音哑着。才三天没见，她却似乎老了几年。哪怕妈妈已经这样，他们还能如此盛气凌人，十五只觉得心里好痛好痛。
“妈，晓红这还怀着身孕呢，真闹到警局去不吉利。”这话一说出来，他也觉得对十五有愧。其实，十五进来之后他就想走了，好歹不该跟孩子闹的。
静静地，十五走近妈妈，弯了身子，扶着妈妈脑袋抱在怀里。
可他们娘俩没有一套的水杯，没有一套的牙刷，没有一套的毛巾。她的都新一点，妈妈的都很旧了，不知道多久没换了。
大概是认识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这样认真地看他，第一次主动想要他帮她，安阳许久许久都记得那时的十五。
十五惊异，望向他眼睛。可那人不说一句，只一双眼睛就安了她的心。
蓝色那个是阳阳哥哥的，黄色那个是她的。
“十五，你也劝劝你妈，咱们也都不容易，你说她在这耗着干什么呀。”后面，十五的大姑伸出手，将将要抓住十五。
所有人都走了，屋里终于安静下来。十五挣了挣，安阳终于松开她。
那人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终于又拉着她转身往里去。
小姑一脸诧异，“十五呀……”
十五转过身，看到那人对着她摇头。他眼里坚定，却又显得温和。
“等我呢。”
安阳抬手挥过，又收回来把十五往里揽了揽。
“哎，你是谁家的孩子呀，这么没有礼貌，还城里人呢。”被拦住的大姑吹胡子瞪眼。
眼睑颤动，十五咬紧了牙。
好像她曾稀罕十五叫她一声奶奶十五觉得好笑。
第二天下午，十五瞧着没人注意到她，悄悄地跑出了门。激动又害怕，十五站在自家楼前顿了一会儿，才终于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我们跟你们不是一家人。”十五妈妈难得反驳。
突然被人握住手。
此时，趁势给几个妹妹使了眼色。那些姑姑们也不想闹到警察面前去，说起来实在不好听。你一句我一句的，劝着老太婆出了门。
哪来的孙子？大概是爸爸身后太夫人一样坐着的那女人的。
不知道是争吵到什么地方。
十五妈妈缓了缓神，半天没扯出一个笑。“谢谢你啊，阳阳。让你见笑了。”
十五稳住脚，只想抽回手。
后面那人发觉女孩握着的拳头松了下来，也轻轻放开手。转而从虎口处深入，再紧紧牵住女孩四指。
“造反了造反了，小的要报警抓老子了。”老太婆听闻又叫唤起来。
“滚。”
夜终于黑下来了。终于不会被人看见你的泪水了。
安阳去收拾屋子。
“报警？报什么警？我们都是一家人，干什么就要报警？”奶奶闹了几天都没人管，越发觉得自己得势。此时被个小毛孩威胁，大有一种撒泼的架势。
十五微微抬起头，目光阴阴地望进她的眼睛，“滚”。
有人在怨周燕不爱干活，有人在怨周燕没生男孩，有人在怨周燕不尊重老人……爸爸那边似乎人多势众，可归根结底就是不想离婚后给钱。奶奶甚至宣告着他们的钱是要养孙子的。
“好，十五，你送送阳阳哥哥。”
倒是身后那位“太夫人”杵了杵十五爸爸。
“怎么不是，你这姑娘不叫我一声奶奶，不叫浩子一声爸？”
似乎过了好久，安阳整理完回来。
十五抬头看一眼安阳。
“城里人不仅没礼貌，还会报警呢。”
“妈。”十五越走上前，越发觉妈妈脸上的疲倦。
那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就没动静了。终于大家都睡了。
门打开，吵嚷的人似乎还没察觉。直到走进门里，沙发上那位“太夫人”才最早发现了他们。
“不会。”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没开口。“那，我先回去了。”
“你——”小姑甩过头，似乎伴着一种不争气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