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们忘了销毁后勤记录,借还车辆的登记表,值班记录等等,也许觉得无关紧要。菲利克就在这堆废纸里嗅到了第一个线索,囚车的行程记录,1990年7月,一位名叫“V.N.安德罗索夫”的囚犯从卢比扬卡广场转押到市郊的普通监狱。
后者的记录更完整些,瓦西里·安德罗索夫是在1991年的最后一天出狱的,文件甚至还列出了交还给他的私人物品清单:一套衣物,党证,克格勃的工作证件,零钱,共12卢布,一盒香烟。判决他三十五年监禁的权力已经不复存在,没必要继续关押他了,再说,也没有多余的钱养活囚犯。略带讽刺的是,瓦西里是作为“被迫害者”无罪释放的,没人追究他当克格勃的时候做了些什么,反正克格勃本身,就像很多其他东西一样,也消失了,像个噩梦,人们不想深究,只想尽快遗忘。
菲利克抱着文件,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他曾经熟悉的那个世界已经不剩多少痕迹了,列宁雕像本该在的地方只剩下空空的台座,公共建筑物上飘扬的是俄罗斯联邦的三色旗,哪里都没有红旗,自他有记忆以来就挂着的标语也不见了,刻在石墙上的铁锤和镰刀被凿去。一个戴着头巾、裹在厚棉衣里的老太太佝偻着
的父亲1990年去世了,菲利克去了墓地,抱着能查阅访客登记表的希望,然而墓园只不过是块布满乱石的荒地,围着摇摇欲坠的篱笆,连守墓人都没有。使馆帮不上忙,警察局和法庭人去楼空,大量档案被垂死挣扎的克格勃烧毁了,成千上万人的过去湮灭在火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