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后来呢？”
舒岑静静地听着，感觉身旁一向稳重可靠的男人也终于找回他少年的一面，让她还挺感触的。
舒岑的小皮靴踩在陵园湿漉漉的台阶上，又忍不住侧过头去看他。
“没有，”文启说完又顿了顿，“……也有。”
文启站在父母的墓碑前没有平时的少言寡语，他在这一刻就只是一个回到父母身边的孩子，想要和他们去分享自己出去这些日子里的所见所闻。
两人并肩走在平坦的水泥地上，周围一片寂静，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们彼此的脚步声。
爷爷奶奶去世后，文令秋一个人扛起了文家在政界的脉络，同时也把自由还给了他和文斐然。文启没说过什么，但心里其实一直都很感激他，后来他如愿考上警校，文令秋也把当年那场车祸真实的原因告诉了他。
“穿好。”
女孩子的行为很显
文启蹲在墓碑前简单地清理了一下周围的杂草，便重新站起身牵住舒岑的手。
在知晓的当下不可能没有，但文启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其实不应该责怪文令秋。
“嗯。”
当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文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预约了舒岑清明节的时间。
当时文启哭了好多天都没有回过神来，之后回想起才觉得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他那段时间就像是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直到现在文启都回忆不起四岁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到底在做些什么，那一段的记忆就像是被他选择性的遗忘，变成了一片空白，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脑海中只剩下长大后一定要进缉毒组的目标。
他小时候最喜欢和妈妈一起挤在副驾，被爸爸训斥了好多次也听不进去，如果那一次他是和父母一起赶往度假山庄的话——
回忆被手上的触觉打断，文启侧过头看向紧紧抓着他手的女孩子，她低下头去的时候眼眶已经有点发红了。
花束是前一天预定好的，一束纯白的马蹄莲。
想着，舒岑突然对身旁这个难得流露出另一面的男人心软得一塌糊涂，她耐着性子等到文启的话告一段落才拉了拉他的手，等文启侧过身看向她的时候才鼓起勇气轻轻抱住了他。
“那次我和爷爷奶奶先去了度假山庄，逃过一劫。”
两人上到高处，手牵着手走到了一对墓碑面前，周围显然已经有很多人来祭扫过了，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祭品与鲜花，舒岑弯下身把带来的马蹄莲放下，又站在墓碑前虔诚地鞠了个躬。
因为他明白文令秋才是背负的最多，也是失去的最多的那个人。
虽然这件事不是文令秋的错，但文启即便真的对文令秋产生负面情绪，舒岑也可以理解。
舒岑知道，文启是准备带她来见他的父母。
文令秋对他一直都很坦诚，两人说是叔侄关系，其实文启有的时候真的已经把他当做了父亲。
相对的，文启更敬佩文令秋的这份磊落，没有选择隐瞒——如果他执意选择隐瞒，文启知道自己是绝对触碰不到当年的真相的。
男人掌心温热，舒岑脸上也一下热了起来，却默默地反握住文启的手。
她很认真地看着墓碑上两人的照片，文和年与文启的眉眼几乎如出一辙，只是黑白照片也能感觉到他眼神中的刚毅与温柔。
如果文启的父母一直健在，他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是啊。”
“你怪过令秋吗？”
那天其他男人难得对文启要带舒岑单独出门没什么意见，舒岑一早吃完早餐就和文启出了门。
“我没关系的……”
她还记得当时文令秋的描述，虽然他语气平静，但当他提起那一年文斐然九岁，文启才四岁的时候，舒岑心里还是忍不住狠狠地疼了一把。
文启敏锐地察觉到她手指的颤抖，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
舒岑的语气中已经泛起了些哭腔，就像是脑海中想象到了极为不好的画面。那柔软的声线像是一碗磨得极为细腻的红豆沙，哪怕只是捧着碗也能感觉到温暖与甘甜。
舒岑话还没说完，男人的手已经帮她把衣领拢好，又从外扣上了第一颗扣子。
四岁，什么事都还不懂的年纪，虽然自己逃过了那一场灾难，可一觉醒来就什么都失去了。
“爸，妈，今年发生了很多事……”
“爸妈，她是舒岑，我女朋友。”
“还好……还好你没事……”
当天有点毛毛细雨，带着些春寒料峭的味道。舒岑衣服穿得不够厚，一下车还没来得及哆嗦一下，就被文启裹上了他的厚外套。
“文启，当时你是不是才四岁……”
“叔叔阿姨好。”
男人的衣服格外宽大，舒岑穿在身上连手都伸不太出来，捧着花的样子像是路边穿着玩偶服的熊布偶。文启又俯下身将她的袖口卷起，把她的手包进掌心，才用另一只手打开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