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她还未从得知自己有孕的消息中清醒，就不再有一刻如此由衷地感谢这个婴孩的到来。</p>
<p> 顾瑟潸然泪下。</p>
<p> 他弯起了唇，再次强调似地道：“我实在欢喜极了，瑟瑟，谢谢你。”</p>
<p> 他从顾瑟手中抽出翻到一半的书，把书中夹着的一张纸条原样夹了回去。女郎已经在温暖的熏炉边睡熟了。</p>
<p> 她的太子殿下，他所骤然失去的，也将得以补偿。</p>
<p> 顾瑟有些手足无措地坐在椅子里，手指交叉在小腹上，一双杏眼半是茫然、半是惶然地看着夙延川，张了两、三回口，都没有发出声音来。</p>
<p> 他眉眼明亮，像是点亮了一盏灯，忽然驱散了一整夜的阴霾。</p>
<p> 顾瑟捧住了他的脸。</p>
<p> 顾瑟被夙延川扶着坐在了椅子上, 直到两个太医轮流上来替她切了一回脉，脸上都纷纷露出些克制的喜悦之色，向夙延川道喜的时候，还有些许的茫然。</p>
<p> 在她身边，他从来都不是孤家寡人。</p>
<p> 即使是久在上阳宫侍奉的宫人也愈发难以直视他的容颜。</p>
<p> 钦天监遍择吉日，尚功局召天下绣工，为帝后赶制吉服。</p>
<p> 新任门下省侍中在灵前宣读了大行皇帝蘸血手书的遗诏，行文天下，将大行皇帝的讣闻与继位新君的正统遍告四海之内。</p>
<p> “瑟瑟，你有身孕了。”</p>
。”</p>
<p> 大行皇帝停灵四十九日，太子在上阳宫紫宸殿视事。</p>
<p> 很多年前这个被他偶然救下，在昏迷中握着他的衣角不肯放开的小姑娘，一转眼到如今已经为他生儿育女。</p>
<p> 储君开了内帑，又下旨责令商户不得囤积居奇、哄抬物价，混乱了数日的布料市场终于恢复了应有的秩序。</p>
<p> 天子驾崩，万姓举哀，帝都的白绫和素麻卖到有价无市。</p>
<p> 顾瑟眨了眨眼，忽而就有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中毫无征兆地滚落出来。</p>
<p> 夙延川连声道了七、八句“好”：“重重有赏。”</p>
<p> 他依然穿着皇太子的玄色广袖长袍，峨冠博带，章纹日月，而坐在紫宸殿丹墀高远的王座上，冕旒之后的那双眼比从前更深沉难测。</p>
<p> 夙延川含笑探出手去，微微粗砺的指腹抹过她的脸颊，皮肤温凉，泪水滚烫，女郎花瓣一样柔软细腻的肌肤在他掌中贴合。</p>
<p> 他柔声问道：“你欢不欢喜？”</p>
<p> 换上了孝服的宫人们潮水一般伏下身来向女主人道贺。</p>
<p> 他爱她总能在他最不能言说的仓皇里，给他最温柔又坚韧的力量。</p>
<p> ※</p>
<p> 这个世界上，有旧的生命凋零、离去，就有新的生命在萌生、孕育。</p>
<p> 被他打横抱起来的时候
<p> 他爱她聪慧解意，爱她襟怀四海，爱她温顺也爱她骄纵，爱她娇憨也爱她洞明。</p>
<p> 只有在回到含光殿里，回到太子妃身边的时候，太子才会显出从前的温柔。</p>
<p> 夙延川抚了抚她的面颊, 却没有回答她的话，只转头吩咐道：“去请个太医来给娘娘看一看脉。”</p>
<p> 没有过多久，姚太医和小柳太医一并赶了过来。</p>
<p> 夙延川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高大的男人扶着她的膝头，专注而温存地仰视着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