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种皱眉思索,戴浪看起来大约二十岁年纪,他没有听说过,不过戴明这个名字略有耳闻。
肖改便回山中黄泉会禀报,昨日闲来无事,又跑来杜凝府上看望,杜凝不在,他便和奴仆们聊天,得知那个奶妈死了。
“您是。。”杜凝彬彬有礼的询问。
听说是忠于先帝之人,国师当权后他就辞官不做,隐居民间,当年薛种浪游关中时,曾经受过戴明一饭之恩,饭间戴明毫不顾忌的痛陈对国师的不满,几个仆人脸色都很难看,薛种走时还特意提醒戴明,‘如今世道变了,小心说话’,戴明却不听。
“方才那廊下女人。。”肖改问起刚进门时杜凝斥骂女人之事。
那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天气十分晴朗,小风吹拂,小鸟叽喳,肖改心情惬意,走进杜凝府中时,见一个老仆正拿着大扫把扫地,穿着绸缎衣裳的杜凝叉着腰正在廊下呵斥一个女人,那女人看起来有二十五六岁,蹲墙边低着头任人责骂。
肖改撇撇嘴。
“去找刘管家领打。”杜凝见有外人到了,命令女人走开。
好。。戴明竟还在人世,薛种有些感慨。
“哦?”
“为何责罚她呢,一个弱女人,看着可怜巴巴的。”肖改说。
“‘哪有如此残酷’?”杜凝又说道,“这世道,我活了五十年,没兵乱、没饥荒、没瘟疫的年数屈指可数,跟我同辈长大的那些孩子,现在还活着的有几人呐!”
“哪有如此残酷。。”
“第一泡,浓的很,您若不喜欢。。”杜凝说起话。
戴浪跟了过来,方才介绍他的那年轻人却急了,摆了摆手道:“薛先生,还有要事。”
几个少女走进来伺候茶局,忙活半天,杜凝与肖改坐在沉香木桌两边,一少女递来两杯浓茶。
“那是我府上请的奶妈,‘大的’生了孩子后身子虚,只能另请人。”杜凝道,‘大的’指的是大老婆,他有两个妻子。
他名叫肖改,是皇族子弟,半年前加入黄泉会,之后一直在山脚附近活动。
三个月前来到黄羊集访问一个支持太子的隐居没落贵族,叫做杜凝。
肖改听他说的有理,但建议道:“话是如此说,不过能不能手段和缓一些呢。。”
杜凝听言爽朗大笑,两人寒暄几句,杜凝是老江湖,很会套近乎,肖改是自来熟,两人一拍即合很快有些熟络。
屋子里装饰豪华,一整套黄花梨家具,一根沉香木横放在房间正中,顶上这面被削平当作桌子,摆放着一副精巧茶具。
薛种听完他说,心头思绪如乱麻,支持太子的人,虽然有许多先帝旧臣,行事持正稳妥,都是体面人,但也有很多罪犯、匪徒甚至妖邪,滥杀无辜、抢劫偷窃之事常常发生,薛种能做的也只有命令他们不许在山脚附近作乱,跑远些再做坏事,免得暴露了黄泉会的行踪。
杜凝对外声称是病死,但奴仆们知道奶妈是因为杜凝不给足够的食物,营养不良,又经常被管家打骂,在前几天被折磨死了。
“在下肖改,字逸凉。”肖改行礼。
“薛先生您听我说。。”
杜凝见他这样说,没有生气,反而有些赞同。
他将两腿搭上桌子,长出一口气说:“是很可怜,她有自己的孩子,却放在家里强吃稀饭,吃不下就饿肚子,自己跑来这里给别人儿子喂奶,这不就是穷人的命运么?”
一天前通过气,杜凝知道太子要派人来,早有准备,于是连连邀请肖改进入正厅。
“父亲听说太子还在人世,便嘱咐晚辈前来追随。”戴浪见这道长起初皱眉,继而舒展,猜他认识自己的父亲,于是简单说道。
“哪里,晚辈喝水、喝酒、喝茶都品不出味道,只是解渴罢了。”
“你是宗室子弟,大富大贵,不必亲手做这些腌臜事,我不同,我要经营农庄,管着手底下几十号人,谁不听话就得打,就得罚,不然他们不出力,我就没饭吃了,”杜凝说的很深刻,“所以啊,慈不掌兵义不行贾,豪门大户哪有把穷人当人看的?把他们当采蜜的蜜蜂、产肉的牲畜,计算产出,支出饭钱。”
“谏追,好名字,”他打量戴浪,“我带你回山。”
肖改听说有如此不平之事,一腔热血想要主持正义,可他不能擅自对付杜凝,于是请薛种来评评理。
“在下戴谏追。”
两人又谈了一阵,杜凝许诺每个月献给太子二十只鸡、二十两银子和一些生活用品,比如笔墨纸砚、刷牙用的柳枝、做衣服用的布匹,冬天还有鹅绒。
然后他转身快步走来,迎接客人,面带微笑。
“不能,”杜凝干脆利落打断,“你想想看,若是反过来,她当主子,我当奴仆,她会可怜我么?这世间的人,大多自身难保,谁有余裕照顾别人?”
一开始黄泉会不是这样的,当时只有薛种和老人王信,侠客顾同与韩唐
这年轻人讲起一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