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之下,必须担起白鹿洞重整工作的陆游,则是非常在意弟子的情形。比起暂时失去生命目标的胭凝,陆游更担心行踪不明的公瑾,当两个月的时间过去,公瑾仍没有回到玫瑰红,也没有来到白鹿洞,陆游就对弟子颓丧失志的状态感到不满。
“曹寿,你听到没有!你的女儿死掉了!”
公瑾的眼睛无法透视,但是剑气所告诉他的感觉,让他知道自己没有找错人。明白一场辛苦没有浪费后,他把怀里的包袱放下,小心翼翼地不吹到风,默默祝祷,以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轻轻说话。
“我妻子她……她真的很爱这个国家,真心祈祷这个国家的幸福,担起她父亲没有担起的责任,扛起她不该扛的原罪。当所有人都背弃了这片土地,她一直到死……都还在为了她父亲与这个国家祈祷。她是真正关心这片土地、这些百姓的人……她现在死掉了!”
“她的父亲注定是个亡国君,但她为了保护这个不曾照顾过她的父亲,她拼命地付出,替她的父亲去爱这个国家的子民,为他们着想,带领他们和平共存,找回失去的幸福与安宁,她这幺做,是为了保护她的父亲,不让她父亲被革命的暴民送上死刑台!”
白家、麦第奇家的部队,连同其领导人,无声无息地撤离了艾尔铁诺,行踪隐密得像是未曾来过。但这次事件的伤害,却在两名领导人的心中留下痕迹,不管是武炼霸主,或是白家的头号恐怖份子,都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形下,承受了这个打击,让他们好一阵子雄心尽失,沉寂在各自的领地里,缅怀失去亲人的伤痛。
公瑾并未预期曹寿会有什幺良好反应,可是在自己转身的一刹那,他没有听见预料中的呼救与奔逃声,反而是一种很小声、很小声的哭泣,从纸门的另一侧,悄悄地传了过来。
“曹寿!你给我听好,我带我妻子到这里来,是为了见她的父亲。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但她的父亲……是这世上最愚蠢的猪狗,为了自己荒唐的繁衍愚行,糟蹋女性,甚至不知道自己有了一个这幺好的女儿。”
怒声吼着,公瑾的狂啸犹如千军万马,撼动云霄,震得满庭满院的树叶飞舞飘动。
经由天心意识的感应,陆游找到了弟子的位置,并且虚化影像,来到艾尔铁诺的皇家墓园。在那里新增的一个无名土坟前,公瑾就坐在那里,目光直直地望向荒冢,随手洒着刚刚采来的花瓣。
“……小乔,你很遗憾自己从没见过父亲,对吗?我带你来见你爹了……”
公瑾的长剑已经收回鞘中,但空手傲立的他,身上散发的森寒剑气,却令周围十尺空间冷澈心肺,埋伏着的士兵与侍卫为其威势所慑,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去救援那个靠在门边、发抖求饶的窝囊皇帝。
忽必烈闭门苦思,试图突破地界,深信自己如若拥有天位力量,就能够弥补这次无力的悔恨;白军皇感于人力有时而穷,纵有天位力量,仍未足稳操胜券,遂下令恶魔岛研究团队,加强太古魔道技术研发。
这很不可思议,但公瑾却无法不信任自己的耳朵与感知,那个脑满肠肥、愚蠢肤浅的狗皇帝,哭了……
拾起包着骨灰的衣囊,公瑾轻轻婆娑,脸上表情一下悲痛莫名,一下却又怜惜不舍,最后猛地一咬牙,他带着妻子离开这个富丽堂皇却腐败的宫廷内院。
公瑾用力吼出那句话后,并没有得到多少快意,胸口就像是破了个大洞似的,空空荡荡,甚是难受;看着最后几片树叶孤零零地飘坠,凄清得一如自己的悲伤,公瑾心痛欲裂,几乎忍不住再次掉下泪来。
一个御前侍卫在狼狈退却时,惊恐不已地喊了这句哀嚎,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句话带有某种命运性──在艾尔铁诺历五六二年,李煜第三次闯入皇城破门时,他被剑气余威波及,横死当场。
低声对着不存在的人说话,公瑾再无半分迟疑,施展轻功,一下子就离开了皇宫,在之后的两个月里,没有人再见到他,尽管中都城的百姓很希望找到公瑾将军,重重酬谢他拯救中都城的功绩,但他就像那些再也无从辨认的鬼夷人般,人间蒸发,消失了踪影。
一喝之威,足以震倒虎豹,本来蠢蠢欲动的士兵们,纷纷退回原位,面面相觑。他们当中的不少人,曾经目睹昨晚的那场剧变,再听到这番说辞,心里隐约猜到了一点东西;也不知道由什幺人开始,每个士兵放下了手中的武器,纷纷垂首致意。
什幺好事坏事都冲着皇宫来?这里成为疯子试剑的必考题了吗?”
本来听说有疯狂剑士杀入皇城时,内侍通告正熟睡如死猪的皇帝陛下,预备暂时躲避,但公瑾来得太快,又熟悉皇宫建筑,一下子直冲到皇帝寝宫,杀退所有侍卫,把几名拦路的内侍斩得支离破碎,凛冽剑气透过单薄纸门,遥遥锁住里头那个不住颤抖的人影。
“……小乔,这样够了吧?你爹知道你了,知道你为他做过什幺了,这样你有没有好过一点?”
“……你一定会高兴吧!你爹为了你而感到悲伤,如果你能听得见,善良的你一定会很高兴吧?”